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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端午节。
和同事去超市,看见超市门口一些老人提着花花绿绿的端午节的饰品在边做边卖,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奶奶。
奶奶的手很巧,每到端午节的前夕,奶奶就很忙,不仅要给几个孙子孙女做香包,还要到一些新媳妇的娘家给新媳妇做“串串子”(“串串子”是一种布制工艺品,以细竹篾编成六角形架子,以红绸条裹扎,下是十二条五色丝线,每条线上缀以精工制作的香包、鸡心、棉疙瘩及各种小动物造型,正中丝线上悬个胖小子,这才是核心内容,所以,乡民通常把送端午节也叫“送串串子”)。我们一些小女娃每到这时候就很渴望那些新媳妇能送“串串子”给我们,和辫子扎在一起,就感觉很美很得意……
不仅是端午节,其他的时候,奶奶也常去给村子里的人家帮忙。一堆彩纸,在奶奶的手里,一会就成了各种好看的花儿;一个面疙瘩,奶奶揉一揉,搓一搓,就成了形态各异的小动物;一张纸,一支笔,在奶奶笔下就成了美丽的花园……奶奶并不识字,我一直很遗憾,我觉得奶奶如果上过学的话,肯定会成为一个什么家的。
奶奶的人缘也极好,谁家的媳妇与婆婆吵嘴生了气也总喜欢来找奶奶诉说,每次奶奶都会使她们婆媳和睦。奶奶的发髻上有一个银簪,常常有村里人或是过往的行人来找她刮眼睛(被沙子或是小昆虫迷了眼),奶奶总是笑呵呵的答应。在我的记忆中,奶奶总是坐在门口的石墩上,一只手翻起路人的眼皮,一只手拿起银簪一刮,再吹口气,小虫子就出来了。路人千恩万谢离去。
很小的时候,就记得奶奶喜欢戏,也就是秦腔。我不喜欢看戏,戏中的人物唱的说的我听不懂听不清,但我喜欢听奶奶给我讲戏,《杨家将》里的穆桂英,《铡美案》中的秦香连,《寒窑》中的王宝钏,《窦娥冤》里的窦娥……这些或坚强勇敢,或善良执着,或勤劳含悲的妇女形象,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我常常缠着奶奶给我讲,奶奶虽然不识字,心里头却有着许许多多的故事。有时候讲着讲着,还会唱上一段,我觉得奶奶唱的、说的比那些演员要好的多。这便是我最早的启蒙教育,而我对于文学的爱好,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奶奶的一生其实很苦。在我的记忆之中,爷爷患有精神病,大部分时间都睡在床上,有时在冬天雪地里还会光着身子乱跑。奶奶说爷爷的病是因为旧社会土匪抢劫时吓的,那一次土匪烧红了烙铁要烫爷爷,逼爷爷说出藏钱的地方,奶奶端了一盆水浇灭了炉子才免于一场灾难的发生,爷爷却从此吓成了这样。几十年来奶奶毫无怨言照顾着生病的爷爷。爷爷是在我幼儿班升一年级的时候去世的。我已经不记得太多,只记得当时考完试回家看到一大堆人在哭,心中惶惶的,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触。
奶奶只有爸爸一个孩子,如果是现在的年代,会被树为计划生育的楷模。那时侯爸爸远在西安上班,妈妈要去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奶奶一大早起来,先给我和姐姐梳头,送我们上学,现在我还记得奶奶给我梳的那种前面没有刘海的光溜溜的发型。六、七十年代正是中国人民解放以后最困难的时期,我们的生活也更加艰难,奶奶却会用玉米苔、萝卜条、萝卜叶子以及地里挖来的野菜给我们变着花样做出好吃的饭食。
后来,爷爷去世了,爸爸也从西安调回,农村实行了生产责任制,家里分了地,生活在辛勤的劳动中一天天的好起来。奶奶却越来越老,然而她还是闲不住,常常帮邻居家看孩子。周末的时候,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等着我们回家,在一天天的期盼中,我们兄妹也相继步入了大学的校门。
当我们毕业参加了工作,终于到了报答她老人家的时候,却也到了她生命的尽头……
奶奶是在九六年的夏天去世的,86岁,奶奶走得很平静,她在临终前的几个月,把自己所有的首饰都给了我,因为她已经分不清我们姐妹几个了。
在奶奶入殓的那个时辰,我守侯在她旁边,抚摸她僵硬冰凉的身体,一种说不出的悲哀从我心中悄然升起。看着奶奶的容颜成了永不消逝的平静,我体会到了一种不是痛苦,却也比痛苦还要悲哀的无奈……
陶潜有一首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拖体同山阿。”活着的人应该好好的活。我想,这也是九泉子之下的奶奶最后的希望吧。
[ 本帖最后由 蒲公英菲菲 于 2009-5-26 09:0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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