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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我们该怎样相遇
一
和杜亦然的相识是因为离若。
离若在淘宝上买了一个DVD,寄来的时候却发现少了遥控器,可是那个精明的上海女人拒不承认,坚持说遥控器就在包装之中。我和离若翻遍了纸箱仍未找到,她便将东西迅速地打包寄了回去,谁知几天之后又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靠,她竟然拒收!离若杏眼圆睁,抱着箱子怒冲冲地又奔向邮局。可是没过几天,邮递员又来了,手里拿的还是对方拒收的单子。可怜的离若再一次愤怒地奔向邮局……
那场拉锯战一直持续了近两个月,东西却仍然还在离若怀里。看着她无可奈何的样子,我说:算了,反正没有遥控器也一样能看,咱就不跟她计较了,将就着用吧!离若紧紧地皱着眉头,恨恨地说我不会便宜了那个女人的!我笑:相隔千里,你能把人家怎样?
接下来的几天,离若不再提这件事,我以为真的风平浪静了,岂知更激烈的“战争”正在酝酿之中。
一天晚上,我洗完澡后溜达到离若的房间,她在上网,一个粉红色调的页面,我正要说真漂亮,却瞥见四个鲜艳的字——寂寞红唇,我立即把脸凑到电脑跟前,原来是一个交友性质的网站,在一个署名“性欲女人”的帖子上写着:“一个寂寞的女人聆听你叩门的声音,渴望一夜的激情放纵……”下面是许多赤裸肉麻的跟帖,而离若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着,她在一个个地回帖!
离若,你竟然……
嗬嗬,不是我,我给那个上海女人注册的!
我仔细看她敲上去的内容,无一例外的是:亲爱的,我等你,我家的电话是***,晚上打哦,我会让你满意的!
是那个女人写在包装箱上的电话。
离若,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我不管,我就不让她好过!哈哈,她家电话这两天肯定要爆了!
看着离若得意洋洋的脸,我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可是几天后,离若苦着脸跑到我跟前:那个该死的女人,她竟然也给我注册了一个叫什么“寻找一夜情”的!崩溃,我快让电话烦死了!
我笑:,那就换号呀!
不行,我给客户留的都是这个号码!离若皱着眉,牙齿咬得咯吱吱响。
接下来的几天,离若的电话随时都会响起,她面无表情地说着同样的话:对不起先生,你要找的人去上海出差了,你打***可以找到她。不用说谢谢了,赶紧联系她吧,祝你们愉快,再见!
杜亦然的短信便是那个时候来的。
那天晚上,我正躺着看书,离若风一样地卷了进来:苏末苏末给你看条短信!您好!睡了么?原谅我的冒昧,我只是觉得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如果不方便,我向您道歉,顺便祝您晚安,做个好梦!她念的声情并茂,然后哈哈大笑:真是个可爱又恶心的男人,想找女人就直说嘛,还他妈装的跟正人君子似的,哄谁啊!
我放下书坐起身来,接过离若手中的手机又看了一遍:也许并不是你想得那么龌龊,这世上无聊的人是很多,可是寂寞的人也多了去了。我觉得他的话满真诚的,而且,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发过来的。既然没事,就陪他说几句吧!
搞笑,我才不跟这些无聊的人玩呢!要聊你聊吧,我把你的号发给他。
嗯,你发吧,就说是你的另一个号!
离若拿回手机,一边摁键一边嘟囔着疯了都疯了吧,我听见手机里一个甜美的女声:“短信发送成功!”离若打了个哈欠: OK!我去睡觉了,你们慢慢无——聊吧!
离若刚走,我的手机就响了。拿起电话,我说喂,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传了过来:你好!然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沉默了大概三秒,我们竟同时地笑了,气氛一下子不那么尴尬了,也就那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他说他经营着一个广告公司,妻子去德国进修一年半,现在已经三个月了。一个人的日子有点难熬!他说。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柔和,不紧不慢,就像微风吹拂过的湖面,让人觉得妥帖而温暖。不知不觉,我们竟聊了两个多小时,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说我叫杜亦然,我说小女子苏末,他笑着说真酸,然后说再见,我也笑,说,再见。却都没有挂断,两端静悄悄的,好一会,我说:怎么还不挂?他说,苏末,我想听你先挂。我又笑,说好吧,做个好梦,然后轻轻的摁了结束键。
握着发热的手机,想象着那该是一个怎样的男子,我的脸上竟然一片滚烫。一直,感情上都是空白的,总觉得身边的男子过于幼稚,所以推托着不肯开始。爱情成了一个梦,幻想着某一天,它突如其来,把整颗心悬空抓起,那该是一种电石火花般的感动。
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我幸福地笑着,想念着林亦然的声音入睡。
二
杜亦然的电话不是每天都会打来,总是要隔上一两天,且在固定的半夜十二点。他说,苏末,我习惯在这样的时间想你,我喜欢一点一点地积攒对你的想念,像把泉水积聚成河流,在听到你声音的那一刻,一点一点地向你那边漫延。我便笑,从不去想这话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也只能通过电话线得到,何必计较得那么真呢?他亦从来不提见面之类的话,一个西安,一个烟台,思念的线那么长,长得使我不敢奢望有一天他会真真切切地站在我的面前。况且,他还是有妻的。做第三者的悲剧,见得多了,所以怕,想都不敢想。这样,不也挺好?
所以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说苏末我想见你。我愣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电话就挂断了。
那个时候,西安的天气已经不那么热了,道路两边的树上也挂满红色的栾树果。离若说,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大口大口地嚼石榴籽了。我趴在窗口发了一天的呆:离若,杜亦然明天到西安,你说,我去不去见他呢?
你想见么?
我不知道。我怕,见不见或许都是个错。
嗯,这样,我教你个方法吧!离若走过来抓起我的右手放在我的胸前:问问自己,答案已经在你心里,不是吗?你只是想找个人确认一下而已。她看着我,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我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我清楚和杜亦然的见面将意味着什么,明知是一个错误的冒险,却平静地期待着开始和成全。这让我想起看到过的一句话:受诱惑者也是跟命运同谋。尽管是被动的,已知道或觉察到危险的存在,仍徘徊留恋,着迷又害怕,隐隐希望自己会无助地被一路牵引至自己欲望的目标……
三
杜亦然果然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健硕挺拔的身材,俊朗的面孔,戴纤巧的眼睛,遮住一双深邃而忧郁的眼睛。当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说,来了,嘴角是温暖肆意的微笑。我亦浅浅一笑。
你果然没有化妆。
我一向素面朝天,若为了见你而非把自己整成个可人儿,那,就不是苏末了。
他看着我,我抬起头,看天上飘着的白色云朵。
西安有好久没下雨了。我说。说完,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杜亦然却说,苏末,我喜欢你安静的样子。
从钟楼地下通道穿过的时候,他的手不经意地握了过来:人真多,我怕把你丢了。他的嘴角弯弯的,镜片后的眼睛像碎了的银白色星星。
那晚,我留在了杜亦然住的酒店。长久的缠绵,仿佛两人的相遇经历了一个世纪。在一串串的喘息和呻吟声中,他说苏末我爱你,我说,杜亦然我爱你。
半个月后,我提着行李登上了去烟台的列车。离若在站台上送我,她说,苏末你考虑清楚了么?我咬了咬嘴唇:我真的爱上了杜亦然,我可以只要过程不要结果。
四
苏末,琉璃,下个月就回国了。杜亦然点了一支烟,脸上是为难的颜色。琉璃,是杜亦然的妻。
我拉开窗帘,说:你看,栾树的果子又红了,离若那丫头也不知道啃多少石榴了。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都是另一个秋天了。树梢的叶子一天比一天黄,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冷,穿毛衣中午又热。季节总是这样不理会周围的所有东西,自顾自地低着脑袋走下去了。
苏末,给我点时间,我会跟她讲清楚的。一口烟雾笼罩在杜亦然脸上,我扭头,看不清他的眼睛。
那天晚上,我做了奇怪的梦:天空旋转,裹着七彩祥云,周围成了另一个样子,我瞪得双眼流泪,却不肯低下头。土地上没有几棵树,天空也没有一只鸟,空气燃烧,我就不见了……
我哭着醒来,说,然不要离开我。
四
琉璃来的时候,院子里那棵银杏树的叶子已经落光了,地上黄灿灿的一片,阳光一照,眼睛就酸涩酸涩的。
是一个高傲的女子,穿最新款的米黄色的宝姿。冷冷地环顾四周,才慢悠悠地说:想不到,杜亦然什么时候也这么有钱了啊!又装作不经意的紧了紧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看来,得让我爸把帐管紧一点了。想必,苏小姐也不喜欢吃里爬外的人吧?
我心平气和地拿出杯子:杜太太,喝什么茶?碧螺春还是茉莉花?
她愣住,恨恨地盯着我,眼睛里似乎闪过一道寒光,然后转过身向门口走去,高跟鞋在地板上留了很大的声响。站在窗口看她钻进银白色的宝马,我得眼泪终于哗啦啦的落下。
第二天一早杜亦然来了,一进门就问:琉璃昨天来过?她说什么了?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还是回去关心你的娇妻吧,她要是不高兴,你不就一无所有了!
苏末,你什么意思?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无理取闹?我怎么个无理取闹了?难道让你回家还不对了么?
怎么连你也变得不可理喻了?
我不可理喻?我就是不可理喻!想要分手就直说啊,何必要装得这么无辜?我歇斯底里的喊出声来。
只听见哐啷一声,杜亦然已摔门而去,任我倒在地上号啕大哭。
之后三天,他没有再来,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打过去也一直是关机。我把自己锁在房子里,抱着电话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到处都是令人窒息的烟味,好多烟头,乱七八糟的躺了一地。
最后一根烟抽完的时候,我放下电话,决定出去买一打回来。开了房门,却看见贴在上面的纸条:这里住的是个第三者,不要脸的狐狸精!正错愕着,邻居的门也开了,那个早已熟识的女人一看见我,立马露出鄙夷的表情,哐啷一声,门被狠狠地关上。接下来的几天,我再不敢出门,整个小区的人似乎都知道了我的事情,每天有很多人从门口走过,我站在门里,清清楚楚地听见她们啐唾沫的声音,脸上挂着小小的溪流。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终于响了。我扑上去抓起话筒,说然,对不起!对不起!却听见琉璃的声音,她说:苏小姐,杜亦然已经向我认错。原来你们是寻找一夜情的时候认识的啊!既然苏小姐这么有本事,再找一个也不难嘛!或者,我让他帮你去打个广告也行啊,哈哈……
呆呆地握着电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迅速地收拾行李,给离若打了个电话,我坐上了回西安的飞机。是的,在这个有着杜亦然的城市,已经再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五
我仍然每天抽很多烟。抽烟的时候只是思考一个问题:假如我和杜亦然的相遇不是因为“寂寞红唇”里的那个闹剧,而是,其他任何一种看起来光明正大或者正当得多的途径,是不是,他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
每一次这样想的时候,我会狠狠地吸一口烟,抬起头,吹出一个支离破碎的淡蓝色烟圈,然后,嘴角微微地往上一翘,给自己一个自嘲的笑。
其实,我给不了自己答案。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傻乎乎地以为人家说爱你就是真的爱你了?苏末,你也太天真了!离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香烟,狠狠地摁进烟灰缸里。
不,离若,杜亦然是个好男人,他放弃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一定还是爱我的!我低下头喃喃地说,使劲地咬着嘴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替杜亦然辩解,是为了欺骗自己,又或者,是欺骗别人?
离若在我的身边坐下,伸手缕了缕我额前垂落的头发:一个好男人怎么会去寂寞红唇那样的网站寻找一夜情?一个好男人怎么会让爱他的女人伤心绝望地走?苏末,别傻了好不好?他那么懦弱!
我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一颗一颗,打湿了床单上淡绿色的花朵。
苏末,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不,离若,和你没有关系,该遇上的总会遇上,躲不过的。
抬起头望着窗外,月亮已经挂在树梢上了。想起《大话西游》中至尊宝的月光宝盒。若真有这样的东西,杜亦然,你希望我们会怎样的相遇呢?
淡蓝色的月光漫进来,水一样,将我的忧伤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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