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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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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小说不错哦,以前看过,感觉不错wanwan41.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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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贴了?下部哪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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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最近有点事
冬儿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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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夜雨
     青荷是练过武的,那珏儿一掌被她打蒙了,又冷不防被她一推,跌在地上,手肘顿时擦出血来,嘤嘤地哭了,我冷冷地喝道:“我让她进来的!”

     青荷一愣,见我脸色不悦,似有些不知所措,当下嗫嚅道:“小姐!我……”
     我也没看她,径直走过去将珏儿扶起来,见她半边脸已红肿,手肘处皮肉破了一片,血流不止,心中不禁有气。却只是柔声道:“别哭了,你青荷姐姐一时性急,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出血了,先要处理好伤口,一会儿我让碧叶拿些伤药给你。”
     珏儿怔怔地看着我,似已傻了。我叹了一口气,只得拉了她坐在台阶边上,吩咐青荷弄了些清水来,用软巾替她清洗伤口。青荷吓得不轻,只是不住道:“小姐!奴婢错了,这些事,让奴婢来做吧!”说着就要来拿我手上的软巾。
     我将她推到一旁,也不理她。珏儿似已吓呆了,说不出话来。青荷眼泪已经止不住,只是不停地认错。碧叶传了饭来,我只让她放在屋里,取了伤药来替珏儿治伤。她见我脸色阴沉,也不敢说话,只得站在一旁。
     青荷急得跪了下来,哭道:“小姐饶了奴婢吧!都是奴婢不好!小姐要打要罚,奴婢绝无半句怨言!只求小姐……小姐别饿着了身子!”
     我细心为珏儿包好伤口,让她下去休息,方才回屋里坐着,喝了几口茶。青荷跪在院子里,只是抽泣,不敢妄动。碧叶似有不忍,小心道:“小姐,青荷姐姐……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我将茶盏重重一放,沉声道:“平时里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不能仗着自己是服侍我的,就自以为高人一等!你们跟她们有什么不同?一样是人,一样是娘生爹养的!她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就下如此狠的手!”
     碧叶见我动了气,只得噤了声。我继续道:“你是会武之人,原本就更应当收敛慎行,你倒好!别的没学会,越发会仗势欺人了!你那武功学来是做什么的?打人的吗?珏儿没事就好,若是骨头断了,你可是要服侍她一辈子?!”
     青荷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我越想越气,继续斥道:“你平日里行事挺是聪明伶俐的一个人,究竟是什么蒙了心,竟糊涂至此?!”
     我见她只是哭泣,也不分辩,想必心中确实已经后悔知错,不由得心软了软,叹道:“你起来吧。这几日不要吩咐珏儿那丫头干活,养好了伤口再说。她的活,你帮她干。”
     碧叶连忙上前去将她扶起,替她整了整妆容,方才一起过来侍候我吃饭。我见青荷眉宇间忧愁满布,心思恍惚,却已没了胃口。懒懒地吃了几口,便让碧叶撤了。青荷奉了茶来,我心中不忍,让她坐了,轻声道:“我今天是骂了你,可也是为你好,你是我从阮家带过来的人,比谁都亲,就是因为这样,我更不能纵容你,让别人视你为眼中钉。如果哪天有人这样欺负你,我也一样是不会放过他的。你可明白?”
     青荷猛地抬起头来看我,眼中浮泪,低声道:“奴婢明白。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奴婢清楚得很。今天是奴婢不对,奴婢愿意受罚。”
     我叹了一口气,漫不经心道:“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脾气急躁,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你若信得过我,就跟我说说。”
     青荷一怔,忙道:“奴婢没什么心事,小姐不用为奴婢操心。奴婢以后定当慎言微行。”
     我见她隐有忌惮,不愿多言,只得让她下去,歪在床上打盹。天色渐黑,我思前想后,理不出什么头绪,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恍惚之中我仿佛又看到阮心璃在受阮修之的训斥,大意也是说她贪玩,不好好用功,忘记了自己身负血海深仇之类的。“我”心中十分害怕,好象恨不得立刻逃出这个家,永远都不要回来。但是一想到娘,心头便万分悲苦。
     醒来时已是后半夜,窗外下起雨来。清冷的夜色透过窗户照在床前,竟有说不出的冷清与哀凉。不知东方汐是否回了府,我进王府已经二个多月了,天气开始转凉,平时他除了有急章要批,一般都是宿在我真意园中。有他在时我几乎不会做梦,但凡他不在身边,我却会无一例外地去梦中与那“阮心璃”相会。慢慢地我虽然已经不再怕做梦,但也习惯了有他陪伴,忽有一晚他不在,反倒觉得有些怅然。
     看着一室的冷清,我不觉有些心惊,何时开始我对东方汐的依恋越来越深了?是文昕受伤时他对我百般体贴?还是为了我,不惜冒犯天颜进了地牢?细细地想来,他待我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不错”究竟是出于真心之爱,还是一时之欢?
     我心里终究还是想离开这个时空的。虽然我已经越来越适应阮心璃的角色,也越来越多地记起阮心璃的记忆。但我的骨子里依然还是严希真,是渴望着一心一意、两情相悦的爱情的严希真,而不是安心做一个王爷的宠妃!况且这阮家与明南王、辽东王之间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恐怕也不可能一直做一个王爷的宠妃吧!
     心中一动,缓缓地走到后窗,打开那窗子,风呼地一下就灌了进来,夹着丝丝雨滴,微微有些凉意,我没有披衣,不禁打了个冷颤,向那窗外望去,对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隐约只见后面有一片池塘,种着几株荷花,在雨夜里格外地清冷。我倚在窗前,反复想着那几次看到的暗影,仔细观察,见这窗边并无任何稍高的树木,可见那暗影必是人而非树木风动。
     细想之下,能进我真意园的人,除了青荷碧叶、文昕子默,便只有管家周益安、和下房的四个小丫头和四个小厮。但我这院子里,除了青荷碧叶、文昕子默以外,其他人没有召唤,是不能随意进来的。但两次感觉这后窗外有人偷听,也不象是幻觉,究竟是谁呢?
     复又向那窗外望去,夜雨绵绵,什么也看不清。正在烦恼,身上一暖,一件锦袍披上了身,身子随即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回头一望,正是东方汐。
     我轻轻一笑,问道:“你回来了?赴宴可还尽兴?”
     他看着我笑道:“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风大雨大,可别受了寒。”说罢将我拥得更紧。
     我不由得缩了缩身子,道:“刚刚睡了一会,醒了就睡不着了,我一直都不知道我这后窗外居然还有个池塘。怪好玩的。”
     他只是笑:“亏你还是明南王妃,连自己府里是什么样子都还没搞清楚。我真不知是该笑你糊涂呢,还是懒惰呢?”
     我懒懒道:“随你便。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勤快人。你已经上了贼船了,就认命吧。”
     他叹道:“是啊,你这条贼船我还当真是上得心甘情愿啊!”
     我细细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竟然十分干净,不由得疑道:“你不是去护国将军府赴宴了吗?身上怎么这么干净?这么快就把罪证毁尸灭迹了?”
     他笑道:“爱妃可真是会说笑话。赴宴也会有罪证?”
     我调笑道:“嘿嘿,男人喝了酒,还不得趁机乱性?那护国将军一定找了不少美女来陪你,左拥右抱,肯定快活得很呢!”
     他轻笑出声,将我抱了起来,道:“心璃这可是又打翻醋坛子了?本王从不饮酒,难道心璃不知?你大可不必担心本王会‘酒后’乱性。”
     我一愣,他从不饮酒?为何?想起新婚那日,他身上也没有半点酒味,当真是奇怪。抬眼去望他,眼中充满疑问,问道:“你从不饮酒,却是为何?”
     他低沉道:“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说着将我轻轻放回床榻之上,抱在怀里轻吻。我只得叹一口气,随他去了。

第二十六章 设计
     文昕的伤一天天地好起来,我心里渐渐安慰。只是缺了她帮手,又不能再随意进宫,只得将那辽东王旧案放了一放。想起那后窗外的暗影,心中仍然梗得慌。

     这日用过午饭后也睡不着觉,便又打开那后窗来瞧。这次是白天,后窗外的情形倒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池塘不大,最多也就一百来平米,离我的房间大概也有十米远。出了我这楼阁廊沿,还有约五米的草坪地,池塘后面的左边种了几棵柳树,仿佛还有几张石桌石凳。右边有一条小径,却不知通向哪里。
     我心一动,独自绕过屋子,沿着那池塘细细地查看,那小径一旁栽有三排柳树,柳树再往外,便是我真意园的围墙了,另一旁倒是一片空地,有一些浅浅的花草。我慢慢地前行,顺着那小径绕过一座假山,走过一座小桥,竟然来到我院子的门口。原来这条路是贯穿我真意园的一条小路,顺着这条路,可以把整个真意园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样说来,任何人只要熟悉地形,要走到我后窗去都不是难事。
     当下复又走到那池塘边上,想起那天下雨的晚上,不由得心生一计。
     日子平平静静地又过了一个多月,有凌宵宫的伤药,文昕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床慢慢地行走。青荷自我那日骂过她之后,变得越发地沉默寡言。我还是一如既往,没事儿就出门乱逛,东方汐也拿我无法,只得任由我去。我吩咐青荷碧叶,不再限制那些小丫头进我的院子,只要有事,都可进去。珏儿自上次之后,对我越发地尽心,全当我是个仙女,让她做任何事,她都跑得飞快。
     这天傍晚又下起雨来,东方汐还未回府,我独自在屋里用了晚饭,便让青荷请了文昕过来。摒退下人,进了内室,特意往那后窗边上略靠了靠。
     文昕见我神色不定,问道:“小姐找我来有何事?”
     我淡笑道:“没什么,我想问问你的伤究竟怎么样了?”
     文昕道:“我没事,小姐大可放心。大夫说骨头基本上已经长上,只要不剧烈地运动,均无大碍。”
     我不由得宽慰道:“那就好。只是你一直伤着,我也不能让你再出府去查案。那案子的事,就暂时搁一搁。我只是还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你。”
     文昕道:“什么事?”
     我掏出那块布料,故意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会有此物?”说着往那后窗瞟了一眼。文昕一惊,当即会意,轻声道:“这……难道不是小姐拿给文昕的?”
     我故作失声道:“我拿给你的?怎么会?”
     文昕道:“那日文昕受伤后,一直躺在床上不曾动,后来服了药,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好象有个人拿了此物来,塞到我手里。我以为是小姐,也没仔细辩认。后来看这上面的字迹,确是与小姐的相似,所以文昕才会以为……”
     我冷笑一声道:“以为我是真的要遣你回凌宵宫,所以你绝望之下,才会服了符魂散?”
     文昕低声道:“正是。”
     我气道:“此人好狠毒的心肠,居然冒我之名置你于死地!只是她怎么知道你看了这个,就会自尽?”
     文昕道:“这……文昕就不知道了。”
     我想了想道:“是了,那天下午我跟你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你已经万分伤心,想必那人定是在门外听到,所以才会冒我之名,写下这遣退书,令你回凌宵宫去,使你一见之下,必定会心生绝望,自行了断。你既已死,就死无对证。只不过他运气不好,你不仅没死,连这遣退令也落到了我的手上。”
     文昕沉吟道:“小姐这样说倒是有理。只是何人与我有仇,想置我于死地呢?”
     我冷笑道:“他不是与你有仇,是与我有仇。他以为若你死了,我必然就再也找不到人帮我去查那辽东王旧案!如此说来,你受伤这事,恐怕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文昕惊道:“啊?小姐这样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来,那日在千荷丽景,子默为何不在小姐身边保护?”
     我想了想道:“我总觉得那日在回府路上行刺我之人,并不是想杀我,而是在警告我,先前我以为是你不愿我再查此案,所以才安排了这样一件事,因此让子默去盯着你。那天子默说你去了翠微山……”
     文昕讶异道:“翠微山?我没有去啊!”
     我接着道:“子默只说她跟着你到了翠微山,结果不见了你的踪影,回来才知道你受伤了。如此说来,她是在说谎了?!”
     文昕道:“这……也不一定,万一是有人故意引她去翠微山,也不无可能。”
     我笑道:“你倒是会为她说话,却不知她心里是如何想你。”
     文昕忙道:“小姐,子默绝不是会乱说谎话之人,她虽然性子呆板,言语不多,其实心肠软得很。”
     我眼睛往那后窗望去,见那暗影时隐时现,复又笑道:“行了,我心里有数。你先去吧。你去让子默来,我有事吩咐她。”说完悄悄地塞给她一张纸签,她点头收在衣袖里,依言离去。我自言自语道:“唉,这文昕子默,究竟谁说的才是真话?”
     过了一会儿子默进了屋来,我便低声道:“子默,我怀疑有人要害文昕,这段时间你多留些心,千万不要出岔子。”
     子默一愣,道:“有人要害文昕?为何?文昕得罪了什么人吗?”
     我正色道:“她没得罪人,是我得罪了人。先前我没有告诉你,我在查一件旧案,此案迁涉到朝中有权有势之人,想必他是得了消息,所以才欲清除我身边得力的人,不让我再查此案。他不敢动我,可能是对我的身份有所顾忌。上次遇刺之事,应该只是个警告。”
     我直直地看着她,沉声道:“还有你,也要小心。我可不想你们当中任何一个再受到伤害!明白吗?”
     子默道:“小姐到底在查什么?文昕不会武功,但是子默不怕。不如让子默去替小姐查。”
     我犹豫了一下,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在查前辽东王严维正的旧案,目前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但是文昕不方便出门,所以……”
     子默浑身一震,脸色有异,却没说话。我观察她的脸色,忽又笑道:“子默怎么了?你莫非知道前辽东王之案?”
     子默愣了愣道:“我……只听说过一些。并不十分清楚。不过……小姐为何要查此案?”
     我想了想道:“此案与我有莫大的关系,不便与你明说。你只消去查便可。我查到当年辽东王府中在厨房里打下手的一个人,现就住在城西浣远巷五号院里,你去问问他,当年那辽东王府里的人当真死得一个都不剩了?”
     子默眼神闪烁,似有所虑,低声道:“是,我这就去。”
     我连忙拦住她,道:“不用急,今天晚了,明天再去吧。”
     子默应声退下了,我唤了青荷碧叶来,梳洗换装,见珏儿在外张望,叫道:“珏儿,你来。”珏儿乐颠颠地跑来,我笑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漂亮了,以后可要寻个好人家嫁了。
     珏儿羞道:“王妃又拿奴婢取笑了。”
     青荷见了她似还有些不太自在,我不在意地道:“行了,青荷碧叶你们下去歇着吧。这儿没什么事了。唉,不知怎么的,脖子总觉得有点酸,这几天老犯懒,真是怪了。”
     珏儿连忙道:“让奴婢替王妃捏捏吧。”
     我笑道:“好啊。”于是闭了眼,青荷碧叶默默地退了下去,我方才睁开低声道:“你可看清楚了?”
     珏儿轻声道:“奴婢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错。”

第二十七章 悲喜难料
     我让周益安告知东方汐,说身上不爽,早早歇了,今晚他若是回来晚了,就不要再过来真意园。又在床上塞了一床被子,佯装成睡觉的样子,这才悄悄地换了衣裳,出了门。

     雨已经停了,月亮忽然清亮起来。到了浣远巷五号院内,文昕已经等在门内。把我让进了屋,方才低声道:“小姐为何要亲自来?这件事交给文昕便是。”
     我四下张望了一下,小心道:“我就是要来亲自看看到底是谁在这里头搞鬼。”
     文昕道:“可是……这样也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我安抚道:“你放心,他意不在我。倒是你自己要小心些。”说着将她推进屋里藏好,自己将头巾裹好,躺在床上。我心中忐忑,又不敢乱动,好生不安,眼看过了午夜,竟有些沉不住气了,慢慢地精神不济起来,正在迷糊之中,忽听到窗户轻响,连忙竖起耳朵,调匀呼吸,只觉得一个黑影慢慢地靠近床前,不由得捏紧双手,心差点就快跳出来。
     只见他出手如电,已然扣住我的脖子,我吓得身子缩成一团,却叫不出声,他只将我一把从床上拽起,我心中骇然,没想到这人如此狠毒,连话也不说,就想要我的命。我死命地挣扎,头巾已然掉落在地,头发散落下来,月光正好映在我的脸上,想必我一张脸必然惨白,这披头散发的样子定然象个鬼一样。那人背对着光,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却只听得他“啊”地一声惊叫,顿时松了手,我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我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气,文昕听到响动,冲了起来,房中顿时多出五、六个人,灯火辉煌,将房内照得透亮。文昕直扑到我身前,叫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喘了几口气道:“你!!你还问!警惕性太差了吧!我差点就死翘翘了。不过,这位仁兄,为何对在下如此手下留情?”说完朝那人看去。只见他一身黑衣,黑布蒙面,看不出样子,但身形中等,与一般人无异。
     只是放开我之后,他似乎受了刺激,站在屋中一动也不动。文昕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此杀人?”
     他慢慢地调转目光,看了看我,那眼色复杂难懂。只是一顿,身形一晃,便跃出了窗外。我急得大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众人连忙追出去,我也急得跑出门外,却是又惊又喜。院子里站了一人,拦住了那黑衣人,他白衣胜雪,竟然是宫雪衣!当下大声叫道:“宫主哥哥,可别让他跑了。”
     那黑衣人全身一震,似已惊呆。只听得宫雪衣淡淡道:“子默,你究竟在干什么?”
     我听得“子默”二字,不由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只见那黑衣人慢慢地扯下脸上的黑巾,一张脸已是惨白,缓缓地跪了下去,无限哀凄,却没有说话。我走到她跟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你……”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经在真意园自己的屋里。房里灯火通明,屋外的人跪了一地,连管家周益安也在其中。只见东方汐坐在我床边,脸色阴沉,不发一语。忽听得有人道:“王爷……”东方汐厉声喝道:“出去!”门外再没了声音。
     我听得那是昭然的声音,闭了闭眼,努力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只能微弱道:“汐……”
     东方汐一震,连忙将我扶起来,靠在他身上。我有些茫然,脑子里只剩下子默那张惨白的脸,轻声道:“我……我怎么了?宫主哥哥呢?子默呢?”
     东方汐沉声道:“你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这个吗?你为何不问问你自己,你怎么会晕倒在宫雪衣的怀里?!”
     我一愣,朝他望去,只见他脸色阴沉,双目微怒,不由得心头一跳,顿时不知如何开口。他却将突然抱紧我,抬起我的脸与他对视,恨道:“我到底该把你怎么办?锁在这屋子里?永远也不让任何一个男人接近你?!”
     我不住地喘气,却是轻笑道:“汐……你这是怎么了?我刚才贪玩,才跑出去走走,谁知道……遇到宫主,我……”
     他双目炯炯,我突然说不出话来,想着不管怎么编谎话,恐怕都徒然。当下不再开口,他只是看我,也不说话。我心中惴惴不安,却听宫雪衣在门外道:“王爷,大夫已经来了,还是先为王妃诊治吧!”
     东方汐顿了一顿,只得将我放回床上,唤了大夫进来。我心下黯然,从见到子默那时开始,我似乎觉得身边的人都变得难以捉摸,已经乱作一团。大夫把了脉,轻声问道:“王妃最近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我一愣,想了想道:“不适?好象没有。就是比较爱犯困。不过我一向都喜欢睡觉,也没什么不妥。”
     大夫又问道:“敢问王妃月事已有多久没来?”
     我又是一愣,这个……我好象并没有太在意。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好象是挺久没来了,犹豫半晌,方才答道:“我也记不太清了,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吧。”
     大夫笑道:“那真是恭喜王妃了,王妃是有喜了,照现在的情形看,应该快有两个月了,王妃只要注意调养身子,切忌大喜大悲,情绪过于激动,就无大碍。小的为王妃开副安胎药,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我惊得坐了起来,叫道:“什么?有喜了?”
     东方汐闻言已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喜道:“你有了?!大夫,你可确定?!”
     大夫笑道:“小的怎么会欺骗王爷、王妃?”
     东方汐笑道:“好!来人,打赏!”
     周益安忙走了进来,东方汐道:“你随大夫去抓药领赏!”大夫称谢去了,我还没转过弯来,东方汐已是喜不自胜,抱着我叫道:“心璃,太好了,你有了!有我们的孩子了!”
     我呆呆地看他,从认识他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喜形于色,想来真的是高兴得不得了。缓缓笑道:“你看看你,自己就跟个孩子似的。”
     他只是一愣,复又笑道:“那又怎样?”忽又敛了喜色,沉声道:“以后没事不可以再随意出府!你如今有了身孕,可不能再任性妄为!”
     我扁了扁嘴,只得“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着天啦,我居然要当妈妈了,这真是太神奇了。这时听得昭然的声音传来:“奴婢们恭喜王爷、王妃!咱们王府里又要添新主子了!若是太王妃知道了,还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我一怔,连忙道:“你干嘛让他们都跪在外面?”
     东方汐沉声道:“他们没把你照顾好,就应该受罚!跪一下算什么?我没有罚他们已经算轻饶了他们了。”
     我忙道:“算了,这次是我不好,我太任性,太贪玩,你别怪他们啦!现在我们有了这么大一件喜事,就算特赦好了,让他们散了吧。我可不想屋子外头跪一堆人,那我怎么睡得着觉啊?”
     东方汐挑眉道:“哦?那我让他们跪到院子外头去。”
     我惊道:“啊?!不用吧!大半夜的,该睡睡,该散散,何必搞得惊天动地的,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这儿闹地震呢,谁相信我们王府是有喜事啊?”
     他竟止不住笑了两声,方才朗声道:“你呀!行了,王妃已经醒了,又有大喜,你们都散了吧。以后要小心侍侯,再出半点差错,就没这么便宜了。”
     众人急忙应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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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真相
     我有喜了,全府上下的人都越发小心翼翼,生怕我再出丁点差错。宫雪衣对东方汐解释说,我只是贪玩跑出去,碰巧被他遇上,估计我是玩得累了,才会体力不支,子默护主不利,已经被宫雪衣囚禁,待我好些了再行发落。

     虽然东方汐对宫雪衣的话并不全信,但见我安然无恙,又有了身孕,也不便再追究。只是日日越发着紧地看着我,园子里又拨了四个小丫头来。非烟也过来道了喜,眉宇间虽有喜色,却掩不住一点哀伤。我无暇去顾及她,只想着让珏儿过来问话。
     青荷碧叶越发地小心,惟恐我再出错。我便以此为借口,让珏儿可以随意出入我屋里,地位已然与青荷碧叶相当。
     这日午饭后,我留了珏儿侍侯,待四下无人,方才问道:“怎么样?”
     珏儿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来,塞进我的手里,轻轻道:“不出王妃所料,子时她便出了院子,在王府左边墙内的一个小洞里放了这个,就回来了。奴婢也不知她放的什么,就趁她走了以后,把这东西取了回来。”
     我叹道:“你做得好,先下去吧。”
     珏儿应声下去了,我方打开那纸条来细细地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唤了碧叶去看子默,心想着子默的事必须要先问个清楚才行。
     子默被宫雪衣关在她自己的房里,几天来她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乍一见她,脸色苍白,瘦了一大圈,形容极为憔悴,心头的惊恨竟不觉少了一半。我让碧叶到院里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方才问道:“现在还不愿跟我说实话吗?”
     子默仍不说话,我不由气道:“好,好,好!我阮心璃的武公子,真是胆大包天,不仅找人暗害主子,连主子的命令也背道而行,当真是好得很!”
     子默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子默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会害小姐!”
     我斥道:“是吗?你敢说那日在路上箭射我轿子的人跟你无关?昨天晚上差点杀了我的人也不是你?”
     子默猛地抬起头来,眼中似已有泪,只是低声道:“子默犯下滔天罪行,实不能恕,就请小姐……发落吧!”
     我叹了口气道:“你何必如此?我知道你这做这些事必是有原因的。你告诉我,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子默道:“子默心里清楚,只是……子默什么也不能说,请小姐不要再问了。”
     我心头一痛,不由得黯然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不值得信任之人。算我……白认识了你!”
     子默失声道:“小姐!我……我……我该死!”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痛心道:“以前不管我有什么灾难,只要想着你在我身边,就总是觉得无所顾忌,因为我知道,就算是天塌下来,你子默也会替我顶着。可是现在……唉,是我自以为是了,当你是个值得全心托负之人,却没想到……你竟会……背叛于我!”
     她没有说话,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我轻声道:“算了,我的确不值得你付出什么,只会闯祸,屡次害你身陷险境不说,如今还让你这般痛苦为难……你……回去吧!”
     子默颤声道:“小姐让子默……回哪儿去?”
     我叹了口气道:“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以后你就当从来不认识我,我也不曾认识你!”说着竟也止不住流下泪来。
     子默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我转身欲走,却被她抓住衣角,哽咽道:“小姐!是子默对不起你!”
     我顿了一顿,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当不起你的主子!你走吧!”
     子默叫道:“我不走!我走了,谁来保护小姐的安危?”
     我苦笑道:“安危?若有人要害我,何必那么麻烦,我倒是真希望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大家都省了心了!”
     子默哭道:“小姐!请你……别这么说!子默之所以做这些事,只是……只是不希望小姐再去追查辽东王旧案!”
     我一顿,转身问道:“为什么?”
     子默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晴不定,缓缓道:“我……真的不能告诉小姐!不过子默绝无加害小姐之心!”
     我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并无害我之心,只是……那射箭之人,可是你安排的?”
     子默忙道:“不是!子默怎么会那么做?只不过……”
     我冷笑一声道:“只不过你根本就知道他是谁!是不是?但是你却没有告诉我!”
     子默没有说话,我继续说道:“你既然知道他是谁,为何却不愿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他告诉你我在追查辽东王旧案?”
     子默猛地抬眼来看我,眼中似有惊异,却是低了头,缓缓道:“是。”
     我气道:“那你说,他是谁?究竟是谁告诉你我在查案?又是谁居然会来威胁我不准我再查?你又为何要听他的,也不愿我追查此案?你与此案有什么关系?你说!”
     子默动了动嘴,却没有答话。我叹一口气道:“这个人屡屡制造事端,千方百计地不让我去查案,甚至不惜加害文昕,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还要维护他!”
     子默望着我,神色却是十分地不安,轻声道:“他加害文昕?不会的。我没有维护他,只是,我知道他也绝不会加害小姐。他曾对我有恩,自然也不会害我。小姐为何说他加害文昕?难道文昕那天受伤……”
     我打断道:“受伤之事我不能确定是他安排,但文昕中毒却是他一手造成!”
     子默一惊道:“中毒?文昕不是自尽?”
     我叹道:“她确是自尽,不过却是他逼她自尽。子默,你说他对你有恩,如果他那么好,为何还要害文昕,你怕是被他利用却不自知吧!”
     子默脸色惊疑不定,一直暗暗思量,我见状不禁又道:“你就这么保护他?难道他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不能让我知道?”
     子默叹一口气道:“他是什么大人物?小姐,我们可以怀疑任何人,却不能怀疑他,他……不论做任何事,他都只会为小姐好!”
     我怔了一怔,为何?他既然对我那么好,为何还要做这么多伤害我的事?当下冷笑一声道:“是吗?找人来威胁我,不择手段来害我身边的人,还算是为我好?”
     子默愣了一下,却没说话,我复又道:“到现在你还不肯说他是谁?”子默犹豫半晌,道:“他曾嘱咐我不可告诉你,可是……小姐若执意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他是……老爷。”
     我吃了一惊,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是阮修之!这是为什么?当下脱口问道:“是他!他为什么不让我查案?”
     子默眼光闪烁,支吾道:“这当然是为了小姐好。老爷是怕小姐惊动了明南王,会……”
     我气道:“会妨碍他的‘大事’,是不是?”
     子默道:“明南王是手段非常之人,小姐如今是在辅政王府,行事切切要注意小心,万不能有一点疏忽。上次遇刺之事没有想到明南王居然也在轿中,老爷说明南王已经开始怀疑,小姐万万不能再有任何行动。”
     我冷冷道:“是吗?!就算如此,也不必加害文昕吧?更不必杀人灭口吧?!”
     子默不语,我心中暗暗难受,阮修之费尽心机做这么多事,绝不会是怕明南王怀疑这么简单。他似有意在收买我身边的人,不能收买的人,便设计除去。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我的一举一动,都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第二十九章 赠别
     心事重重地出了院门,见到宫雪衣站在一旁,不由一愣,自我醒了,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由得问道:“宫主哥哥在这里等我吗?”

     他笑了笑道:“是啊,我有些事想跟你说说。”
     我低了头,与他慢慢往我的院子走去。宫雪衣轻声道:“璃儿……要如何处置子默?”
     我叹了一口气,却不知怎么说。宫雪衣又道:“璃儿为何要设计抓她?你最近在追查辽东王旧案,又是为何?”
     我一惊,复又释然,想必那右护法华祁深见伤了文昕,再也瞒不住,因此才会把我的事告诉他。否则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浣远巷五号院内?这一段时间他恐怕都没有离开京城,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心中一动,怅然道:“我也不知道,我可能是疯了。为了一件旧案子,居然害了这么多人,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再象从前了。”
     宫雪衣停下了脚步,眼光淡淡地看向我,无奈道:“璃儿……”
     我连忙道:“宫主哥哥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子默这次只是一时糊涂,她待我并无二心,就算了吧。我觉得很累,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做。”
     宫雪衣走到我跟前,摸出灵通紫玉放到我手中,轻声道:“这块玉,是你五岁离宫之时曾向我讨的,我当时并没有答应你。但是,现在我想,你应该还是用得着它。你带在身边,万一有任何事,只需要将它交给通晓殿弟子,我就会立刻赶来。”
     我呆了呆,正想推辞,他却笑道:“上次你还我紫玉,因明南王在,我不好不收,其实它早就是你的了,除非你不再认我这个哥哥。”
     我眼眶一热,恍惚道:“宫主哥哥,如果我不是阮家人,你……还会待我这样好吗?”
     宫雪衣笑道:“傻丫头,不管你是哪家人,都是我的小璃儿,我当然会待你好。”
     我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赶紧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却听他道:“你如今有了身孕,更要好好爱惜自己,不要再任性。我看得出,那明南王虽然深沉,待你却确有情意,他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我却是一愣,没有说话。东方汐待我有情无情,我的确没有花太多心思去想,只是这话从宫雪衣的嘴里说出来,却让我觉得有一分的伤感。他待我之心,恐怕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的吧。只是他是那样一个温和柔软的人,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见到自己身边的人受到半点的伤害。如今我贵为王妃,又有了身孕,他定然觉得,只要我平安在王府里生活,便是大大的幸福。
     想到这里,又转头去看他,只觉得他眼中那般坦然,无欲无求,突然觉得如果我一来到这个时空,就遇上了他,是不是就会没这么多的烦恼,可以真正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他见我不说话,只是轻叹道:“璃儿,我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来看你。你要好好保重。”
     我不由得脱口道:“你要去哪儿?”
     他望了望前方,淡淡道:“三个月后,武林中人要在天堑山召开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我是凌宵宫宫主,自然要前去赴会。此次江湖上九门八派齐聚一堂,为的也是重整江湖秩序,惩奸除恶。我这一去,事务繁多,恐怕……”
     我忙道:“你放心去,我没事的。宫主哥哥武功盖世,仁泽江湖,定能当选武林盟主。”
     宫雪衣笑道:“做不做武林盟主无所谓,只要大家能和平共事就好。”
     我只得送他到了府门口,见他的身影慢慢地消失,胸口竟莫明地发闷。来到这个时空以来,所有的人,包括我那所谓的父亲,恐怕没有人象他那样无怨无悔,一心一意地待我好。只是我这一生,竟无法报答他的好,注定要有负他的心意了。
     心事重重地回了真意园,忽见青荷坐在院里发呆,不由得一愣。想了一想,吩咐道:“青荷,你去请文昕来。”
     青荷恍惚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去了,待文昕进来,我低声问道:“你可查到什么?”
     文昕轻声道:“她家住在离京城不远的奇河村,村里有一百三十二口人,如今家里还有父母和弟弟、妹妹共四人。”
     我沉思道:“哦?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文昕道:“好象是前几天说是她们家里来了个远房亲戚,送了些东西给他们。”
     我问道:“就这样?远房亲戚?可知是哪里人?”
     文昕道:“不知道,只是听口音,象是京城人。”
     我招手将文昕唤到身旁,轻声吩咐了几句,文昕点头去了。方才叫青荷奉了茶来,似随意道:“青荷你家里在哪儿啊?”
     青荷道:“我家住奇河村,小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笑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已经很久没见他们了吧?想不想回家一趟?”
     青荷愣道:“小姐……愿意让青荷回家?”
     我笑了笑道:“有何不可?给你三天时间,够不够?”
     青荷连忙跪在地上,叫道:“奴婢多谢小姐!小姐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我笑着将她扶了起来,道:“哟,不就是让你回个家嘛,至于这样吗?什么大恩大德的,我听着不舒服。你去准备准备,我屋里还有些上好的人参和没穿过的旧衣,你也一并带回去,好不容易回趟家,总要风风光光的才好。”
     青荷怔住,眼眶竟有些红了,半晌方道:“小姐这样待奴婢,奴婢……真是无以为报。”
     我慢慢地携了她的手,走到院里坐下,笑道:“我那次从火里死里逃生,什么也不记得了,多亏了你,在我身边事事提点,我才能慢慢好起来。说起来呀,我们俩还算是知心人呢!”
     青荷惶恐道:“小姐千万别这么说,那是青荷应该做的。”
     我叹道:“当初姐姐说想用朱络把你换回给她,我心里还真有些不太舍得,惟恐你说好,呵呵,幸好你们都不同意,姐姐也无法。”
     青荷低了头,没有吭声。我瞧了瞧她的眼色,又道:“说真的,你们几个丫头,就数你聪明伶俐,稳重大方,碧叶心肠直,缺少心眼,远不及你懂得进退。”说罢,拿眼角瞟她,只见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我复又笑道:“前些日子可能是我对你关心得不够,看你整天心思恍惚的,只道你是挨了我的骂,心里不舒服呢。如果不是文昕提醒,我竟也猜不出你是想家了。文昕哪,倒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说你离家来阮府跟了我也十年了,中间竟一次也没回过家,也难为你了。”
     青荷猛地抬起头来,神色极为不安,颤声道:“昕公子……当真这么说?”
     我笑道:“是啊!你们算是一起进的阮府吧!在一起长大,在一起生活,感情自然好了,难怪她这般关心你。以后,你要有什么事,可别什么都藏在心里,大可以跟我说。我是最通情理的,只要不是太过份,我自然会为你做主。”说到这里,我直直地看着她,眼光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笑意。
     青荷呆呆地望我,眼光复杂不安,仿佛挣扎良久,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转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去吧。好好准备,明天一早回家。”
     青荷默默地退了下去。我心中突然有了一股难言的悲凉。我身边的每一个,似乎都被一只无形的手在牵着手,企图利用她们形成一张庞大的网,将我围在其中,而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一不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以前还自以为聪明,结果不过是白忙一场。
     第二天一早,我让文昕送了青荷出城,又将子默放了出来。她仍然不肯说为何想杀了我所谓的前辽东王府的旧人,我只得罢了,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
     晚膳后,天色已黑,我身子犯懒,正想安歇,忽然见周益安急冲冲地赶来,行礼道:“启禀王妃,皇后娘娘急召。”
      
第三十章 宫帏之地
     换了宫装出了门,竟然有宫中车辇在等候,我心中万分疑惑,只得上车前行。车辇一路急奔进了飞凤宫,在宫门前停了。我下了辇来,见宫中灯火黯淡,众人皆跪在前殿院中。秋风阵阵拂来,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心中一阵不安。

     引路的宫女将我一路带到后殿暖阁门口,一路上都跪满了人,我不由得暗暗心惊。进了暖阁,只见阮心瑜坐在软塌之上,衣饰素白,极为平淡,脸色却有几分苍白。她身边没有一个人,连紫莲朱络都不在。连忙跪下请安,阮心瑜让我在一旁坐了,才吩咐人上茶来。
     我小心地问道:“皇后娘娘深夜召臣妾进宫,不知有何急事?”
     阮心瑜脸色一黯,半晌方道:“朱络……死了!”
     我大惊,失声道:“朱络死了?出什么事了?”
     阮心瑜疲惫地闭了闭眼,方道:“我从未想过要在这后宫之中去算计什么,可是又如何?我不犯人,人却要犯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心中惶然,这宫中勾心斗角是平常之事,可是谁会这么大胆,连皇后身边的人,她们也要算计?当下喃喃道:“这……这算什么?姐姐贵为皇后,他们……居然……”
     阮心瑜沉声道:“皇后又如何?不得宠的皇后,还不如一个得宠的嫔仪!朱络这丫头,就是心思太多,总想着要为我打算,以至于招惹是非,有人针对她,也不奇怪。”
     我不由问道:“朱络到底是怎么死的?”
     阮心瑜黯然道:“她是为我试了一碗乌鸡汤,被毒死的。谁都知道我吃的东西,必然要经过朱络试过之后才会食用,她居然明目张胆地投毒,分明是意在朱络,而不在我。”
     我有些愤然道:“姐姐难道就这样算了?”
     阮心瑜眼光一闪,沉声道:“算了?当我这皇后是死的吗?她们既然如此不肯放过我,我又何必再客气?”
     我心一沉,却没有说话。想起前次进宫时朱络曾对我说阮心瑜心思清淡,从不邀宠,心中颇有些着急。想不到这样一个忠心的丫头,居然也会遭人暗算。那人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对付阮心瑜身边的人,以后便更不会将阮心瑜放在眼里。可惜,象阮心瑜这样从容镇定,心思深密之人,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只是从此以后,后宫恐怕再难安宁。
     当下轻声道:“姐姐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阮心瑜平静道:“我心里有数。以前我太天真,以为只需少言慎行,不招摇生事,后宫之中应有一方平静之地。哼!可惜你越是收敛微行,别人反而越是张扬跋扈!”
     我叹道:“姐姐!”
     阮心瑜抬起眼来看向我,又道:“你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当初我为何劝你不要进宫?!以我这样的性子,尚不能自保安宁,如你那般任性莽撞,在后宫之中岂能善终?”
     我愣了一愣,低下头去,想了想道:“这件事……皇上可知道了?”
     阮心瑜道:“他自然是知道。只是让我彻查,并令静妃协助我。”
     静妃?便是简颐了。想起百花盛宴时那个穿着粉色衣裳,有几分娇弱羞怯的女子,似乎是对明南王有意。当下淡然道:“静妃倒是个沉静之人,想来应该能帮得上姐姐。”
     阮心瑜冷哼了一声,笑道:“沉静之人?妹妹你太小瞧她了。这后宫四妃之中,如今虽然英妃最为得宠,但此人喜怒皆形于色,凡事都是明刀真枪地来,反而容易对付。而那静妃,就是太沉静,不动声色,你探究不出她究竟在盘算什么,才是真正的暗箭难防!”
     我略略一惊,叹道:“果真是人心难测!”
     阮心瑜道:“四妃中绫妃的资历最老,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她便是侧妃,入宫前太子妃薨逝,她本就意属皇后之位,怎奈皇上登基三年未曾封后,她一直心有不甘。我在百花盛宴被封为皇后,她怎会服气?表面对我客气有礼,心里怎么想,那可就说不清了。”
     我叹道:“她服侍皇上已久,若对姐姐不服,倒还说得过去。”
     阮心瑜冷冷道:“如今皇上的一子一女皆是她所出,母凭子贵,否则以她的出身,怎么可能封妃?只是她太不知足,如今更妄想爬到我头上来了!”
     我心烦意乱,不知能说些什么。朱络一死,显然激发了阮心瑜的争宠之心,她入宫半年多,虽然清淡,却并没有昏庸度日,早已经将这宫中情形摸得清清楚楚,以她的聪明才智,若要铁了心与人相争,恐怕也没有人可以争得过吧。只是,争过了又如何呢?朱络活不过来,中怕她会失去更多。
     想到此,心中不禁有些黯然。难道进了宫的女子,都逃不出这个宿命吗?
     阮心瑜长叹一口气,道:“我今天召你来,是想让你将朱络的尸身领回去,交给……碧叶安葬吧。我不愿她葬在这宫中,这里……没几块地是干净的。”
     我心中一酸,又向她看去,见她眼中竟有一层光影闪动,却听她轻声道:“她跟了我这么多年,一心一意为我打算,是我……亏待了她。当初本想让她随你去,和碧叶……姐妹二人也不至于骨肉分离,怎奈她心如此坚决,非是不肯。如今……竟然临死也没见能见到碧叶一面……”说到此,她似有些哽咽,长吁了一口气,竟说不下去。
     我连忙道:“姐姐有这份心,朱络地下有知,也是安心的。”
     阮心瑜叹了一口气,淡淡挥了挥手,轻声道:“你去吧。”
     我只得跪安,慢慢地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我回头去望她,在昏暗的光影里,阮心瑜象黑夜里一抹浅白幽影,似有似无。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上的淡淡的哀伤和悔痛。从那哀伤里散发出来的隐约的怒气与恨意,飞扬在黯淡的夜空里,如带有毒素的花香,暗暗绵延,无法扼止。
     在那一刻,我心里仿佛被重重地一击,我知道,阮府里那个淡然从容的姐姐阮心瑜已经不在了,永远不在了。
     载着朱络的尸体回了王府,我心情沉重,盘算着如何跟碧叶开口。我唤来周益安吩咐他将朱络的尸体停到后院厢房中,好好打点安葬事宜。这才慢慢地回了真意园。因青荷回了家去,我的院里只住了碧叶,见我回来,她似乎刚刚睡了一觉,眼睛还有些惺忪,打着哈欠道:“小姐回来了,奴婢这就给您打水去,先擦把脸吧。”说着端起盆子就要走。
     我坐在软椅上,沉声道:“不忙。碧叶,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碧叶一脸不解,只得走到我跟前,问道:“小姐有事吗?可是想问王爷有没有过来?刚才昭然过来说了,王爷今天要阅很多奏章,恐怕没时间过来。让您不必等他。”
     我定定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碧叶见我脸色凝重,不由得有些不安,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我闭了闭眼道:“不是。好碧叶,你听我说。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太难过,好吗?”
     碧叶一怔,道:“出什么事了?小姐,可是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我低声道:“不是。是……朱络……”
     碧叶惶然道:“姐姐?姐姐怎么了?她……可是犯了什么错?皇后娘娘……”
     我狠了狠心,叹道:“碧叶,你姐姐朱络……死了……”
     “咣当”一声,碧叶手中的铜盆掉在了地上,打了两个转。她脸色刷地变得雪白,双眼睁得极大,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嘴唇半张,抖个不停,却说不出话来。
     我见状实为不忍,却只能狠心道:“皇后娘娘召我去将她的尸身领了回来,说是让你将她好好安葬,她临死之前居然也没能见上你一面,实在是……对不起你们。”
     碧叶哀叫一声,眼泪汹涌而出。她转身飞奔而去,我吓了一跳,连忙大叫道:“子默!文昕!快去!看着她!”
     三个人的身影前后奔去,我心中一窒,却觉得腹中似有一阵隐痛,眼冒金星,连忙坐在软榻上,缓缓地调匀气息。
冬儿妈妈

初中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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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值
18750  
爱心活力豆
17  
宝宝生日
2007-11-08 
地区:
新城区
街道:
新城区

Medal No.11

第三十一章 祸起边疆
     第二天我跟东方汐商量了一下,寻了一块墓地,将朱络安葬了。因我有了身孕,不能去葬礼,只得命文昕、子默陪着碧叶办好后事。

     园子里无人,我便调了珏儿进来服侍。东方汐想将昭然调过来服侍我,被我拒绝了。只说过几日青荷回来就好了。三天后,青荷果然如约回来,说了不少谢恩的话,我见她神色之间有了些安慰,也放了心。只是碧叶哀伤之情难掩,每日只是默默做事,也不说话。我也无奈,只得让青荷多加开解。
     东方汐近日来突然忙碌起来,有时晚膳也不回来吃。我不能随意出门,颇为无聊。文昕说朝中传出消息来,说是宁西王凤宇赞薨逝,西藩上表,意为世子凤九天继承王位。皇帝准奏,命东方汐拟诏降恩。凤宇赞应该是与东方昱和严维正是一个时代的,不知道他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了想问道:“那凤宇赞与其他三王可有来往?”
     文昕道:“东南西北四王素无往来,也不通婚,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其实也是怕皇上多心,惟恐四王联合,对皇权不利。”
     我点头道:“也是。凤九天如今做了宁西王,却不知这个人怎么样?”
     文昕沉思道:“凤九天乃凤宇赞第九子,因排行第九,因此名九天。凤宇赞连得八女,方得此子,自小就骄纵得很。有传言凤九天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是手段强硬之人。”
     我心一动,道:“比之东方汐如何?”
     文昕沉思道:“这……不太好说。明南王聪明过人,心思难测,常常出人意料。而那凤九天行事乖张,亦正亦邪,更为残酷。”
     我叹了一口气道:“他如果这般冷血,以后进京辅政,不知是好是坏。”
     文昕道:“这……可难说。朝中对四王辅政之事似乎颇有微辞,大臣们有一半的人都不愿意四王干预朝政,只不过这规矩是祖宗定下来的,要改却是很难。”
     我心中一动,问道:“你说朝中大臣多数不愿意四王干预朝政,两党之中的哪一派居多?”
     文昕想了想道:“这个……倒没有仔细地统计,不过两派之人,皆有反对之声。”
     我又问道:“反对得比较厉害有谁?”
     文昕道:“不满之人很多,不过正式提出来的,只有已故的沈韦扬沈大人。沈大人曾上书先帝,言明四王辅政之利弊,提出废除辅政王之位,以内阁替之。”
     我不由问道:“后来如何?”
     文昕道:“当时虽然附和之人也不少,但因严维正一番慷慨之言,让先帝拿不定主意,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我想了想道:“依你之见,皇帝可是属意废除这四王辅政之制?”
     文昕道:“朝中党争古来有之,内阁之中尤为激烈。而辅政王却是平衡这两者关系的关键,皇上既不愿意一派独大,也不愿意一王专权,因此才会让这四王轮流辅政。想来皇上是不太愿意废除四王辅政之制的。”
     我暗自思忖,如果皇帝不愿废除这四王辅政之制,那么大臣们意见再多,恐怕也是无法的。那当初陷害严维正之人,必是想废四王之人。如若四王有谋逆之举,必定会让皇帝更为忌惮,那再提废除辅政王,皇帝心思必然会动摇。但沈韦扬已死,却无从得知他会不会是告密之人了。
     于是又道:“沈韦扬死后,就再没人提过废除四王辅政?沈韦扬会否是那告密者?”
     文昕道:“沈韦扬是一代鸿儒,博学多才,胸怀广阔,并非势利小人,先帝对他甚为器重,恐怕不会是告密之人。”
     我顿时没了头绪,心想这事又不能去问皇帝本人,当下觉得十分烦闷,只得暂时罢了。
     日子无波无澜地又过了近一个月,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我越发地犯困,慢慢地也不爱出门。东方汐对我日渐紧张,几乎日日都在我真意园中留宿,即使有事要做,也一并搬到真意园来。搞得昭然若织都自笑她们整日里闲得发慌。
     只是非烟的身体反而越来越不好了,东方汐只说她过不得冬天,但凡天气一凉,药几乎就没断过。我觉得奇怪,却不知她到底是什么病,不好多问,只是请了大夫日日关照,又拔了两个小丫头去她房里照顾。
     过不久宫中传来消息,说是英妃有了身孕,皇上大喜,给了赫连家许多赏赐,一时天威将军府风光无限,人前人后都倨傲不已。我心中隐隐为阮心瑜担忧,后宫中危机重重,只望她能好好地保重自己。
     这天东方汐下朝回来,竟没有直接回我真意园,而是在快意园逗留到傍晚才过来,不觉有些奇怪。我见他脸色不似平常那般轻松,仿佛有事发生,犹豫半晌,还是问道:“你今天怎么这般不快?可是出了什么事?”
     东方汐叹气道:“边关探子回报,说月异国最近集结兵力,勤加训练,国王每日在军中巡查,蠢蠢欲动,恐怕边关又不得安宁了。”
     我惊道:“啊?!难不成要打仗了?”
     东方汐道:“月异国对我天垠朝虎视耽耽已非一日。十六年前曾联合耀新国集结三十万大军进犯西南边境,战争历时五年,双方久持不下。若非月异国老国王突然驾崩,新王根基不稳,恐怕战事不会那么容易停歇。此次又大肆集结兵力,必定会卷土重来。”
     我沉默半晌,自古以来,帝王将相,为了一己之私,而导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百姓不得安乐的,多不胜数。在这些人的眼里,人命轻贱如蝼蚁,为成就天下霸业,就算是尸横遍野又如何?当下心中郁闷,只是不语。
     却听东方汐又道:“边关处于我南藩与西藩交界之地,极为麻烦。前日凤宇赞病逝,新晋宁西王凤九天为人残酷,定是主战之派。皇上十余年来韬光养晦,早已加紧练兵,怕也是有主战之心。”
     我怔了怔道:“那……汐……是主战主和?”
     东方汐轻轻一笑,淡然道:“这个……以心璃之见呢?”
     他不答反问,看似不经意,却颇有深意。我不敢贸然回答,恐他多心,只得浅笑道:“我一个小小女子,哪里懂这些军政之事?”
     他挑了挑眉,道:“哦?你难道没有一点想法?我又不会怪你,说来听听。”
     我只得叹道:“真要我说,我当然不喜欢打仗了。一打仗,倒霉的永远都是老百姓。不过,我可懂不得你们那些军事道理,只不过是见不得血流成河罢了。”
     东方汐道:“外兵来犯,我们岂有被动挨打的道理?他若不是存心挑衅,我也犯不着全力还击。有句话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心璃可知?”
     我笑道:“这个我明白,若是敌人来侵,还要窝囊投降而不奋进抵抗,自是为人不耻。”
     他淡然道:“那日你在地牢之中曾让宫雪衣发下重誓,若国家有难,他凌宵宫必定要随军助力,如今战事当前,不知心璃……可有后悔?”
     我一怔,每每有关宫雪衣,他便总是晦深难懂,心思难测,不由得小心道:“有啥好后悔?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非我自以为是,想那宫主也定有报国之心的。”
     东方汐哈哈一笑,将我揽进怀里,突然道:“心璃,你说,给我们的孩儿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我又是一愣,这人变脸还变得真快,怎么一下就转到孩子身上来了,不由得又笑道:“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呢,怎么取名字啊?”
     东方汐沉吟道:“不如这样吧,阮相这几天老是说你怀孕了,府中夫人们都十分高兴,想让你回家去看看,你也是该回去看看,顺便问问夫人们,都说是长一辈的人取个乳名对孩子好,看看我们的孩儿到底叫个什么名好呢?”

第三十二章 归省
     准备了一日,方才携了青荷碧叶、文昕子默一同回阮府。我仍然住在静漪园里,夫人、苏纨、我娘、银巧都过来静漪园探望。众人都笑着道喜,说我有了身孕,在明南王府定然长宠不衰。唯有我娘,满脸阴霾,毫无笑意。我知她是为我怀了仇人之子而愈加不快,却也无可奈何。

     静漪园里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对面的静气园已经在修复之中,虽然还看不太清楚原貌,园子的大概轮廓已经呈现出来。那静气园的形状与其它三园截然不同,楼阁巍然,气蕴暗流,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心中隐隐不安,却又不知为何。
     晚上阮修之回府,设宴为我洗尘。一家人都在座,恍然想起从百花盛宴回来的那晚,也是一家人团坐饮宴,如今独缺了阮心瑜。不由得往身旁的空位上瞧去,只听得夫人道:“璃儿这么快就有了喜讯,我们也都放心了。只是……不知瑜儿现在如何。”
     前些日子传出英妃有喜,难怪她们会着急了。却听阮修之道:“好了,这种事各有天命。今天璃儿回门,我们应该好好高兴一下。”
     我浅浅地笑了,却没说话。娘细心地往我碗里夹菜,我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就不再动筷。阮知乾明显地长了高了一些,隐隐有些男子气慨,还是一味地纯真温和,阮知秋只是吃饭,整个晚上一言不发。
     用过饭后,各自回去休息。娘执意要送我回静漪园去,我无奈,知她必是有心事难宁,只得随她。娘愁绪满怀,轻轻道:“你在王府,过得可好?”
     我笑了笑道:“娘放心,女儿好得很呢。”
     娘看了看我的肚子,叹了口气,道:“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真不该让你嫁去王府,如今……以后这孩子生下来,可……怎么办?”
     我怔然道:“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孩子也是你的外孙,当然有的是人疼他。不如你给他取个乳名如何?”
     娘一愣,叹道:“真是冤孽!若是女孩儿,就叫真儿吧。”
     我心一动,喃喃道:“真儿?”
     娘眼望着远方,似有一点痴了,缓缓道:“是啊,当年你还未出生,你父王就老说你定是个绝色女儿,给你取了个小名就叫真儿。谁知……后来我进了阮府,自然不能再用以前的名字,你若生了女儿,就叫她……真儿吧。”
     我似受了一击,真儿,老爸就这样唤我的。在未来的那个时空,我有父无母,在这个时空,我却有母无父。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这个“我”也就是那个“我”不成?突然脑中想起回真大师曾对我说过那一番话,不觉“啊”地一声叫出声来。
     娘见我脸色不定,连忙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天晚了,娘还是回去歇着吧。你放心,女儿心里有数。”
     娘欲言又止,只得道:“既如此,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你爹说,不会让你一辈子这样委屈的。那明南王也不会一直这么风光下去。只要他一倒,就让心瑜求皇上对你从轻发落,再把你接回阮府。”
     我一愣,心中一沉,明南王一倒?看来阮修之早有对付东方汐之心。娘又说道:“璃儿,那明南王害你父王满门尽灭,你要记住,绝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回去南藩之地!”
     我眉头皱得死紧,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才能让娘明白明南王不一定是我们的大仇人,却见一人慢慢走至跟前,连忙噤了口。那人一身青衣,竟是司杞。只听他恭敬道:“三小姐,老爷让你去波心亭。”
     我娘一脸惊异,复又来望我,我只得浅笑道:“好。我这就去。”
     随司杞到了波心亭瀑流外,他便知趣了退了下去。我四下张望,心中暗忖子默应该就在附近,当下定了定神,慢慢地走进亭去。
     阮修之独自站在亭中,双手背负在腰后,月光照在他颀长的身形上,竟有两分清冷。我轻咳了一声,轻声道:“爹爹唤女儿来有何事?”
     阮修之回过头来望我,淡然道:“坐吧。”我只得依言坐下,阮修之在我对面坐了,一双眼隐有利光,深遂难懂。只听他又道:“璃儿在王府过得可好?”
     我淡淡一笑,道:“爹爹何必问女儿?女儿过得好不好,爹爹不是很清楚吗?”
     阮修之忽然笑道:“璃儿这是何意?爹爹关心你,你倒是卖起关子来了。”
     我冷然道:“关心我?不敢当。爹爹关心的恐怕不是我,而是我对于明南王,是不是真的有用吧?”
     阮修之眯了眯眼,道:“璃儿应该很清楚,你为何嫁去明南王府!传言东方汐心思缜密,神鬼难测,我与他打了这几个月的交道,知道那传言并不虚。从小爹爹就教你,如何才能让一个男子对你放下戒备之心,你不会不懂。”
     我轻笑道:“那真是多亏了爹爹教导有方,否则我怎么会在王府过得这么舒坦?”
     阮修之眼现利光,沉声道:“既如此,为何你还要打草惊蛇?”
     我淡然道:“爹爹说什么,女儿不明白。”
     阮修之冷冷道:“哼!你为何如此卖力地去翻查你父王的旧案?生怕那明南王不知道你是严维正的女儿么?!”
     我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怨气,脱口道:“因此爹爹竟不惜找人来暗算女儿?”
     阮修之微微一怔,站了起来,却没说话,我嘲笑道:“谁也不可能想得到,父亲居然连自己的女儿也信不过吧?”
     阮修之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已知晓,就应该明白为父的苦心。”
     我哼了一声道:“只可惜你弄巧成拙,万没料到东方汐也在轿内!你警告未果,却是惹来了他的怀疑!”阮修皱了皱眉,微微动怒,我只得叹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就算再厉害,也猜不到会是你放的冷箭!”
     阮修之道:“你如何得知?是子默告诉你的?”
     我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谁告诉我的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爹爹为何对女儿身边的人都这么感兴趣?”
     阮修之一愣,眼中闪过一分狼狈,不安道:“你这是何意?我也是为你好!怕你年轻不经事,沉不住气!”
     我淡然道:“不劳爹爹费心。女儿自有主张。”
     阮修之一震,居然笑道:“璃儿何时起这般有主见了?是不是跟那东方汐相处久了,学了不少做人的本事?”
     我暗暗一惊,只得轻声道:“爹爹说哪儿去了。”
     阮修沉思半晌方道:“自你从火灾中醒来之后,性子就变了。以前胆小怕事的毛病不仅全然没有,而且越来越会自己拿主意,如若不是天天看着你长大,爹爹还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我强笑道:“爹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若不是你女儿是谁?”
     阮修之似不经意道:“我是怕……你对那东方汐日久生情……忘记了灭门之恨!”
     我浑身一震,脑子却突然清醒起来。从来到尾都是阮修之在说明南王是我们辽东王的大仇人,可是他有什么证据?他也只是怀疑不是吗?为何这般肯定地要我记住对明南王的仇恨?当下犹疑不定地看向他,心中已经转过千百个念头。
     却听阮修之道:“璃儿,如今月异国调集兵力,蠢蠢欲动,边关眼看战事将起,我们的机会就要来了。你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任何的差错,明白吗?”
     我脸色未变,心中却犹自跳个不停,只道:“不知爹爹所指的机会是什么?”

第三十三章 党争
     阮修之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沉声道:“东方汐此人,远比其他三王难以对付。若我们能一举扳倒他,那其他三王必难再生事端。皇上一直对废除四王辅政之事犹豫难决,若东方汐辅政不利,皇上才能下定决心。”

     我心头顿时雪亮,原来阮修之意在废除四王辅政之制,他是内阁首辅,野心勃勃,怎么能让辅政王整日骑在他的头上?!废除辅政王,他便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到时候朝中百官竟相巴结,谁人还敢对他不敬,哪里还有什么你死我活的党争之事?
     想到这里,脑子里顿时清明起来,只听阮修之又道:“璃儿,你可先探探明南王的意思,他对此番边境之事,究竟是主战还是主和?”
     我不动声色道:“这……他恐怕未必会跟我说。我一个女子,怕也是插不上嘴。”
     阮修之笑道:“以璃儿的聪明,怎么会揣测不到他的意思?他若是主战,此事必定好办。他若是主和,恐怕就得费些周张。”
     我不明其意,仍旧不说话。阮修之道:“你多探探他的意思,为父才好行事。”他见我一直不语,只得叹道:“璃儿,我知道你长大了,凡事都有了主意。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切忌不可任性!难道你不想为你父王报仇吗?”
     我不动声色道:“好。我听你的。”
     阮修之微微一怔,面色无波,只道:“你先回去歇着吧。”
     我出了波心亭,一路上子默跟在我身后无话。我不由得停下脚步,思索再三,叹道:“子默,你跟了我多久了?”
     子默道:“有十年了吧。”
     我淡淡道:“十年了,我都没有听过你提起你的家人?”
     子默顿了顿道:“子默是个孤儿,没有家人。”
     我不由问道:“哦?那你怎么去了凌宵宫?你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子默道:“我……父母都死了,是老爷救了我,送我去的凌宵宫。”
     我一愣,先前她说阮修之对她有恩,难道就是这件事?却听子默犹豫道:“此事子默从不曾对外人说过。除了老爷与宫主,没人知道。今天告诉小姐,只是……希望小姐不要猜疑。”
     我笑着向她看去:“我猜疑什么?子默对我是否忠心,我心里有数。”
     她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我慢慢地回了静漪园,娘竟然还在等我。见我回去,担心问道:“你爹找你去做什么?”
     我淡淡地笑了笑,道:“娘不用担心,爹爹只是问问我在王府的情况,让我小心谨慎。”
     娘想了想,欲言又止,我问道:“女儿有件事一直不明白,娘何以如此肯定,明南王便是我们的大仇人?当年告密之人是谁,如今不是还不得而知吗?”
     娘恨恨道:“虽然没有证据,但肯定就是他。否则京城之中官员众多,为何皇上却独独召他进京?”
     我想了想道:“娘,皇上召他进京,想必是因为他手中有兵,父王当时已有十五万兵马在手,皇上隐有忌惮,怕是服不了众。依孩儿之见,那告密之人处心积虑,设下此等毒计陷害父王,却非一朝一夕的事,此人能在王府中藏匿龙袍御玺,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却不知当年查办此案的官员是谁?”
     娘咬牙道:“还能是谁!自然就是明南王!”
     我暗暗一惊,却又释然道:“此案已令皇上震怒,欲翻案确实比登天还难!”
     娘怒道:“璃儿!你才嫁去王府几月?如今为何处处帮着明南王说话?!难不成你当真对他动了情,忘了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
     我叹了口气,心想这些年来,想必娘被阮修之灌输了不少的仇恨之意,要想让她改变想法怕是很难,于是连忙安抚道:“娘想多了,女儿只是想把这件事彻底地搞个清楚。再说前明南王已经死了,就算他做了什么可恨之事,也与现明南王没什么关系呀!”
     我见娘已经勃然变色,心想这种观念古人自然是无法接受的,连忙又道:“娘放心,如果那明南王当真是我们的大仇家,女儿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娘这才缓了缓脸色,却又愁道:“你在王府,要好好保重。娘只希望你能早一日回到娘的身边来,再不要在那个恶贼的手中!”
     我无语,只说夜深了,唤了碧叶送她回凝香园。第二日用过午饭,方才慢慢地回了辅政王府。东方汐不在府中,周益安只说天威将军请他去府上商议要事,恐怕晚饭不会回来吃了。
     昨夜一夜不曾睡好,反复做梦,不由得精神不济,身困心乏。饭也没怎么吃,就睡下了。一觉到天明,东方汐竟然不曾回我真意园,不觉有些奇怪。让青荷去快意园中问问,昭然回话说王爷昨夜不曾回府,心中更加疑惑。
     直到傍晚时分,东方汐才回到王府,我见他神色之间全无半分异色,难免有些不快,叹声问道:“你昨晚为何不回府?”
     他懒懒地倒在软椅之中,闭了闭眼,道:“赫连越拉着本王,非要讲什么攻守之道,一夜未曾睡好,唉!当这个辅政王还真是不易啊!”
     我怔了一怔,脱口道:“当真如此?还没开战呢?天威将军就如此着急了?”
     东方汐浅笑道:“朝中党争不断,当然要未雨绸缪。怎么样?你这次回家,可是高兴了?”
     我笑了笑道:“挺好啊。娘还说,我若生了个女儿,就叫真儿,你觉得可好?”
     东方汐喃喃道:“真儿?好!好!好名字。”
     我走到他身边,见他神情似有几分疲惫,略略软了软心,道:“你累了,就先歇歇。”
     他半睁双眸瞧了我一眼,却将我揽进怀里,轻声道:“本王见了心璃,自然就不累了。我那岳父大人,可有跟你说什么?”
     我不由一愣,淡淡道:“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保重身体。怎么了?”
     他笑道:“哦?难道就没问你,我待你好不好?”
     我笑了笑,道:“你待我好不好,爹爹见了我,自然就知道了。”
     东方汐放开我,倒在软榻之上,似不经意道:“战事将起,朝中主战声一片。难得此次众人口径如此一致,想必都是揣测到圣意也是主战。阮相是聪明人,虽然没有表明态度,却定是早有主意。他几次三番跟我说让你回家去看看,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跟你说?”
     我心头一跳,连忙道:“这些朝中之事,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主战主和,其实还不是皇上说了算。我操那些心干什么?”
     东方汐复又看向我,脸色无波,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看了半晌,却忽然笑道:“朝中势力向来是阮相一派,赫连将军一派,自我入朝以来,党争日渐激烈,皇上已经甚为不满。我虽立你为正妃,却从未表示加入党争之列,你若是有空,不如多帮我劝劝岳父大人,不可太过有违圣意,以免惹出祸端。”
     他笑意越深,我越觉得心惊。这一番话似乎在明明白白地提醒我,切切不可以为他会与阮修之同一个鼻孔出气。若我插手其间,恐怕是适得其反,更讨不到半点好处。只是他为何会怀疑我?只因为我姓阮吗?还是他早已看出阮修之别有用心,反倒是利用我去提醒他?
     他见我没有说话,却轻笑了一下,招招手道:“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他将手轻轻覆在我的肚子上,说道:“现在你什么事都不要理,只要好好保重身子,为我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就好。”
     我心中微凉,却支吾道:“父亲……”
     东方汐道:“阮相那里,我自然知道怎么办。只是党争越是激烈,皇上就越是烦恼。这烦恼要积到有一天皇上再也受不了,就……”
     我一惊,失声道:“就会怎样?”
     东方汐笑道:“就会让它……永远消失。”

冬儿妈妈

初中毕业

Rank: 10Rank: 10Rank: 10Rank: 10

经验值
18750  
爱心活力豆
17  
宝宝生日
2007-11-08 
地区:
新城区
街道:
新城区

Medal No.11

第三十七章 痛定
     我一会迷糊,一会清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觉得日光在床前慢慢地游移,从东往西。恍惚间听到昭然与碧叶在争论。碧叶急道:“不行,小姐再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了的!我们还是赶紧报告王爷吧!”

     昭然道:“你疯了吗?王妃现在这个样子,告诉王爷,你我还有活命吗?”
     碧叶惶然急道:“那可怎么办?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昭然道:“如今也实在没法,王妃,可不要怪奴婢得罪了!碧叶,你来,帮我把王妃扶起来!”
     碧叶走过来将我扶了起来,不住地道:“你仔细点,别伤了小姐!”
     昭然一只手扣住了我的下颌,逼我张开了嘴来,轻声道:“我知道!你别紧张啊!先让她把药吃了,待会儿再弄点汤来!”
     一股清苦的药灌进了我的嘴里,我皱了皱眉,一声轻咳,将药尽数吐了出去。碧叶一声惊呼,连忙不住地在我胸前擦拭,轻斥道:“你怎么搞的,叫你小心点。”
     昭然愁道:“这可怎么办?喂也喂不进去,难道真是天要亡我了?”
     我用尽力气睁开眼来,微弱道:“你们在干什么,出去!”
     碧叶喜道:“小姐,你醒了?!太好了,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两夜了,再不醒,可要把奴婢们吓死了!”
     昭然惊疑不定地察看我的脸色,不住道:“王妃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想吃点什么?奴婢这就去给王妃准备!”
     我推开她,皱眉斥道:“我什么也不想吃,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出去!”
     碧叶急得抓着我的手不放,哭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小姐有什么气,只管打奴婢出气就是,为什么这样糟蹋自己?小姐再这样下去,奴婢也是不想活了!”
     我闭了闭眼,将她推开,叫道:“叫你们出去!没听见吗?!”
     碧叶昭然站在床前面面相觑,只是垂泪,却没有动。却听见门吱呀一响,走进一个人来,气势昂然,行路带风,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碧叶昭然吓得立即跪在地上,不敢作声,他直扑到我床前,将我抱了起来,我知是他,却没有睁眼,只觉得他胸膛起伏不定,似已动怒,喝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竟敢把本王的话当成耳边风?!”
     昭然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王爷饶了奴婢吧!”
     东方汐沉声道:“你的确该死!本王调你来真意园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王妃有半点闪失!如今你倒是做了些什么?!”
     昭然泣不成声,说不出话,东方汐的手在我的脸上轻抚,冷冷道:“既然你这般愚钝,留着也是无用,来人……”
     我悚然一惊,不由自主抓住了他的衣袍,喘息道:“王爷!”
     东方汐将我抱在怀中,低声道:“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要不要我传大夫来?”
     我睁开眼来,见碧叶与昭然跪在地上,只是发抖,珏儿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只拿眼偷偷地瞧我,一脸的焦急惶恐。我皱了皱眉道:“怎么了?我怎么一觉睡醒,就这般模样了?”
     东方汐眼光闪了闪,道:“她们伺候得不好,自是该罚!”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淡淡笑道:“王爷别错怪她们了,是我自己懒,不想让她们来烦我。你别怪她们……”
     东方汐阴沉着脸,看了我半晌,方才说道:“你……当真无事?为何一天两夜不吃不喝?”
     我撑起身子,看着地上的碧叶与昭然,木然道:“妾身只是……贪睡。王爷不必这样。”
     东方汐脸色微变,沉声道:“就算如此,她们见你情形不对,就该及时来报,不仅知情不报,还刻意隐瞒,便是死罪!”
     昭然大惊,伏身哭道:“王爷饶命!”
     我心中略有不忍,叹道:“王爷不必动怒,她们不报,是……我的意思。”
     昭然一怔,抬起一双泪眼来看我,我转过头去,淡然道:“妾身只是觉得,王爷日理万机,没有必要为了这等小事,去麻烦王爷。”
     东方汐声色未变,只眼色略略一暗,道:“当真?就算是这样,她们也难辞其咎!”
     我抬头望他,见他神色淡然,一条人命就在他手上,他却全然没有半分在意。不由得微微气道:“你若真要追究,就追究我好了。她们是我屋里的人,做什么事自然是听我的吩咐,你何必要迁怒于人?”他只是看我,没有说话。我气苦道:“你要是对我不满意,大可以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拿她们出气!”
     他微微一愣,站起身来,走到昭然的身前,缓缓道:“犯了错就是犯了错,就该受罚,否则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不过,她如今既然是你屋里的人,本王就交给你处置。”他转身看我,眼光明亮,只声道:“你要如何处置,本王……都没有意见。”
     我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道:“好吧。那就罚她们替我抄三次金刚经,算是赎罪。昭然碧叶,一人三次,明天日落之前,抄好交给我。”
     二人连忙叩头谢恩,东方汐站在一旁,眼睛直看向我,半晌方道:“传饭来,本王与王妃一同用膳。”
     珏儿应声去了厨房,东方汐走到我床前,握住了我的手,轻声道:“你……何苦如此?想叫本王难受才罢休吗?”
     我抬起头来望他,忽然觉得自己傻得可笑,我这样折磨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搏他一丝关心么?还是真真在后悔自己做了一个傻瓜?我真的是疯了,别人不当我是宝,难道连自己也不当自己是人了吗?当下浮出一个浅笑,道:“是心璃不对,整日里纠缠一些前尘旧事,倒叫王爷担心了。”当下扶着他站了起来,直觉得头重脚轻,四肢发软,不由得自嘲道:“呵,看来我还真是虚弱,不过一天没吃饭,就好象快要死了。”
     东方汐将我抱进怀中,皱眉道:“胡说什么?!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稳,还想逞能!不用出去了,我让他们将饭摆进来用吧。”
     当下扶了我坐在案几边,精致的菜肴一盘盘地端上来,我没有什么胃口,却强逼着自己拼命地吃,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东方汐也不说话,只在一旁看我吃个不停,直到嘴巴都有些发酸,方才停了手,舒了一口气。
     昭然将膳食撤了,青荷奉上茶来,我歪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昭然又将药端了上来,我端着那药,竟止不住手微微发抖,心中仍是作呕,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昭然应声退下,我望着那药发呆,想着已经小产的孩子,心中却是怔怔发苦。东方汐走到我跟前,道:“怎么了?不想吃药?”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心中一阵悲凉。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宠我纵容我,也可以怀疑我冷淡我,而我,为何又要那样在意他看我的眼光?他见我不说话,伸手将药碗拿了过去,扶起我的身子,轻声道:“不吃药不行的,你身子还没好。听话,乖乖吃了。”
     我喘了一口气,只得狠了狠心,将药一口吞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吃得太急,心中一阵反胃,猛咳三下,竟然又全数吐了出来,乌黑的药汁倒在他浅白的衣袍上,染了一大片。他一惊,连忙抱住我,不住地拍抚我的背,道:“怎么喝得这么急?怎么样?好些没有?”
     我有些想笑,却恍惚地哭了,眼泪顺着脸颊直往下淌。他脸色微变,抚着我的脸道:“这是怎么了?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昭然!快请大夫来!”
     我带泪笑道:“不用,不用!我没事,我好得很,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好,这样清醒!王爷,妾身……真的很好,很好。”

第三十八章 我不是我
     那天之后,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值得我去寻死觅活地折磨自己。任谁都可以不当我是人,但我自己不能。我是一个自由人,自由的严希真,绝不是什么可以任人摆布的棋子。

     我每天积极地吃药,积极地吃饭,身体很快就恢复过来。碧叶文昕见状,总算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昭然因那日我出言相保,似乎对我也尽心了些,但我心里清楚,她是东方汐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对我远不如对东方汐忠心,所以对她仍然处处保留,不敢轻信。
     王府中的每一个人对我小产之事只字不提,东方汐隔三差五仍往我真意园来,只是每次在面对他的时候,我的心已经不能再象以前那般自在坦然。自我发现自己对他有了情意,便愈加束缚自己的心,不愿再在他面前露出半点心事。
     我身体虽好,却比以前更加谨言慎行,不再随意出府。文昕见我身体渐好,慢慢地也跟我谈一些朝中之事。我虽然没什么兴趣再管任何事,但整日无聊,也就随她去。慢慢又过了一月,已经是冬天了,天气已经冷得我只愿窝在房里取暖。这天文昕急冲冲地赶来找我,一见我便急道:“小姐!我听闻宫中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我无聊地拨弄着手中的暖炉,心不在焉地说:“又出什么事了?”
     文昕道:“英妃疯了,绫妃被废,已经贬入冷宫!”
     我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皇后呢?”
     文昕沉吟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听闻英妃无故落胎,刺激过深,精神失常了。没过多久就查出是绫妃所为,皇上大怒,已经将绫妃贬入冷宫,她所出的一子一女,如今都已经交给皇后抚养。皇上似乎还要彻查与此事有关之人,如今后宫之中人心惶惶,凡与绫妃有过交往之人皆怕被其连累。”
     我心中暗惊,难道是阮心瑜已经开始动手了?深思半晌,沉声道:“你去唤碧叶来,随我进宫。”
     文昕道:“小姐,如今是风雨交加之时,这时进宫,恐怕不妥。”
     我叹道:“我一个明南王妃,与后宫有何相干?我只是担心姐姐。况且自我病了这么久,也一直没去看她。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无动于衷?你别说那么多了,随我入宫去。”
     文昕无奈,只得唤了碧叶来侍侯我更衣进宫。一路进了飞凤宫,想起上次进宫来就不见了朱络,心中略有些难过。碧叶也是一路无话,到了宫门,领路的宫女前去通报,我站在宫门口望着宫墙内一片萧瑟之意,不由得心生感慨,景物依旧,可惜已物是人非。
     过了半晌,竟见文阑走了出来,见了我恭敬施礼:“文阑见过明南王妃。皇后娘娘在寒梅园里陪皇子、公主练字,请王妃随我来。”
     我微微笑了笑,随她慢慢往后殿走去。绕过三重宫殿,方进了一处雅致的园子,园子不大,却种满了梅花,花未开,却隐有芳香沁脾。阮心瑜坐在阳光里,跟前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一旁专心致致地画画写字。想必就是皇上的大皇子与二公主了。
     大皇子不过七八岁,生得眉目清朗,与皇上倒有几分相像。二公主最多也不过四、五岁,粉妆玉琢,十分可爱。两个孩子虽然年幼,却是端庄尊贵,一身的皇家气派。连忙走上前去,盈盈拜倒道:“臣妾明南王妃见过皇后娘娘、大皇子、二公主。”
     阮心瑜虚扶一把,浅笑道:“都是自家人,妹妹何必如此多礼?快起来吧。”
     大皇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有几分好奇。那小公主还小,却并不拘礼,跑到我跟前来仔细地看我,一张小脸笑嘻嘻地,煞是可爱。脆生生道:“你是王妃吗?你长得真好看!”
     我不禁失笑,这么小的小女娃,也知道看美女了。当下连忙哄她道:“臣妾哪有公主好看?公主这般玉雪可爱,长大了,定然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儿!”
     阮心瑜笑道:“行了,她还小呢,你就跟她讲这些。天莹,乖,母后和王妃有话要说,你跟皇兄到外边玩去,可好?”说完,吩咐紫莲将两个孩子带了出去,方才让人奉了茶上来,与我坐在梅花树下,慢慢品茗。
     我犹豫半天,始终不便相问宫中之事,阮心瑜却道:“妹妹好久没来了呢!前些日子,我也听说妹妹有了身子,却又没了,不知是何故?”
     我一愣,苦笑道:“有劳姐姐挂心,是妹妹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
     阮心瑜抬起头来望着我,眼光颇有几分忧心,竟自叹了一口气,道:“你呀!自小就任性贪玩,如今已经做了明南王妃,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真是……叫我说你什么才好呢?”
     我低了头,没有说话,心中却禁不住伤感。如果阮心瑜知道了阮修之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会有何感想?却听她又道:“璃儿,你不要怪姐姐说你,在这个世上,女子没什么可以依靠的。如果膝下有了一子半女,可能此生还能有一丝安慰,如若一无所出,将来红颜渐老,色衰爱弛,就只有凄凉寂寞了。”
     我禁不住抬起头去看她,心中微动。却是笑道:“姐姐想太多了。妹妹是什么样的人,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心里清楚得很。倒是姐姐,在这后宫之中,要早想好日后之路。”
     阮心瑜淡笑了一下,轻声道:“日后之路?难道本宫还有得选么?”她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梅花树下,望着那已经开始结苞的梅花,淡淡道:“进了后宫的女子,只有两个下场,要么高高在上,要么死无葬身在地,无一例外。”
     我想了想道:“姐姐,妹妹最近听说宫中出了事,有些担心……”
     阮心瑜平静地看向我,轻笑道:“原来妹妹是为了这个才进宫,本宫还以为……妹妹不用担心,就算是后宫翻了天,姐姐我,也不会有事。”
     我呆了半晌,不知她意,只是试探道:“英妃受害,果真是绫妃所为吗?”
     阮心瑜面色无波,平静道:“这个,皇上已经定论,不是你我所能左右。”
     我低下了头,叹道:“后宫……真无宁日啊!姐姐……要小心才是。”
     阮心瑜忽笑道:“妹妹在担心什么?别说本宫没什么心思去害人,就算本宫有心,也决不会用这等低劣的手段!”
     我猛然抬头,连声道:“姐姐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心瑜望向远处,淡淡道:“本宫明白。你是担心本宫。我们身为女子,生来就被注定会被男子所左右。命运如何,由不得自己全然掌握。只不过,什么都可以交出去,唯独一颗心,要为自己保留。否则,伤得最深的,永远只是自己。”
     我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向她看去。阮心瑜站在梅花树下,身影娉婷,面色沉静,贵不可言。她是那般从容自在,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她,也不能左右她的心。我忽然觉得自己居然还算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竟然连一个古代女子也不如!
     当下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浅笑道:“姐姐今日一番金玉良言,让妹妹茅塞顿开。姐姐这般豁达开朗,胸襟宽广,真令妹妹自愧不如。”
     阮心瑜笑道:“你这会儿嘴巴怎么就跟抹了蜜一样,这样的甜?”
     我低头笑道:“妹妹是真心之言。不过妹妹也有一句话,想跟姐姐讲。不错,我们的确身为女子,有许多禁忌之事,身不由己。但是,我们也一样是人,既然是人,就和所有的男子一样,有七情六欲,有怨恨奢望。我们不是不能选择,我们也可以选。我,阮心璃,从现开始,这一辈子,只想选择为自己活着。如果……身边的人不信你,不爱你,不选择你,那么……我也可以一样不信他,不爱他,不选择他。我绝不会因为某些世俗之念,就囚禁自己的一生。我的心是自由的,也许现在我是没有办法选择什么,但总有一天,我的整个人,都是属于自由的。”
     阮心瑜定定地看着我,我坚定地笑着,来到这个时空,仿佛总是被人牵着走,从今天开始,我再不是那个我,我只是我,原来的我。
     她终于缓缓地笑了,上前握住我的手,道:“好妹妹,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因为你……马上就会明白,你要经历的是一场更难打的仗!”

第三十九章 揽权
     阮心瑜没有明白的说,什么是那一场更难打的仗,我没有追问,因为心里已经有新的目标,一切都无所畏惧。回了王府,东方汐不在府中。最近这一段日子,他变得异常地忙碌,总是有朝中官员来请他前去赴宴,彻夜不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时常几天看不到他的人影。

     入冬之后,我已经不爱出门。每天午后,只是沿着王府里的小路慢慢地散步。按规定辅政王府前院的快意园,没有东方汐的吩咐,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出入的。因我是正妃,非烟只是侍妾,还算不得主子,因此在王府中,我是唯一的女主子。只除了快意园中的泽栖阁,别的地方对来说都可以随意进出。泽栖阁是东方汐的书房,也就是工作室,平日里除了他的贴身侍卫武玄、武吉和阁内的侍从周俊安以外,不准任何人进出。周俊安是周益安的弟弟,也是泽栖阁的主管,东方汐只要在泽栖阁中工作,他便会随侍在旁。
     我连日无事,四下行走,渐渐地把王府中的地形的已经摸了个熟。府中除待卫以外,上上下下共有六十一人,也见得差不多。我恢复了周益安每日早上来我屋里汇报府中事的规矩,慢慢将王府中所有的事接管上手。不仅将各园各院的人登记在册,还将各人籍贯、家庭、特长、进府时间长短等等详细资料也一并记得清清楚楚。我深知,要管事,就必须先管好人,我挑了几个资历稍长,看上去还算是老实可靠的人,让他们分管各个园子,如今那些园子里都没有住人,但不能擅离职守,该配的人一个也不能缺。我真意园中有丫头十人,小厮四人,东方汐的快意园中有主管一人,丫头九人,小厮八人。我借口既然昭然来了我屋里,东方汐的屋里就少了一人,实为不妥,便将珏儿调去给他。其他各园,除了如烟阁有三个丫头,一个小厮以外,其它各园因没有住人,暂时就只派了一个管事,和两个打扫丫头。剩下的人全部收在周益安处留用。
     我将王府内的大小权力渐渐地收到手中,周益安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他在王府多年,是最懂得察颜观色的人,知道东方汐待我之心,虽然不如刚开始那么宠爱至极,却也是善待有加,因此事事都遵从我的决定。我慢慢地提高了碧叶在园子里的地位,找了个机会升她做了管事,昭然虽有些不服,但也无可奈何。东方汐得知我对王府的事已经越来越用心,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凡事都由我做主。
     我主事之后,慢慢对快意园上了心。昭然走后,快意园里便是若织管事,若织比昭然略小,资色中等,却比昭然更为沉着平淡,进退得宜,每日安守本分,没有半点错处。珏儿初去跟着她,心中很是舍不得我,我知她心意,百般劝解,反复强调让她留在东方汐身边实更是为了我好。她于是收了心,专心呆在若织身边。她越来越懂得分析厉害,察颜观色,笼络人心,也不枉我细心栽培。
     冬天的王府中四处萧索,各人各事,每日各施其职,却也相安无事。我每天上午在真意园听管家管事汇报工作,安排事宜,下午无事,便独自在府中散步。不知何时开始,我慢慢喜欢上了散步这件事,在缓慢的步行之中,仿佛思路才会越发地清晰。望着这一园子的冷清,我暗暗地下定决心,终有一天,我要摆脱这里的一切。
     走得久了,便在一旁的小桥边歇歇。这座小桥真是名副其实的小桥,只有五米长,底下的流水也并不深,只是冷清。我无聊地绞着丝帕,一个不慎,居然将帕子掉入流水中,不由得一愣。那丝帕原是青荷绣的,她死后,我什么也没留下,只有这丝帕,用得习惯了,舍不得扔。当下急忙跑到桥下,想将那丝帕捞起来,却没留意到脚下一滑,居然一只脚踩进冰冷的水中,刺骨的冷一下子漫延开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王妃小心!”手臂已经被人拉住。
     我转头一看,竟然是个穿着青衣的小丫头,生了一张小圆脸,有着讨喜笑容。我怔了怔,见那丝帕已经随着水流往前漂去,忙道:“快帮我把那丝帕捞起来。”
     “是,王妃。”那小丫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竟也不急着下水,只是四下里打量,跑到一旁拾了一根长长的树枝,沿着那流水走了几步,轻轻一挑,丝帕被她挑了上来,只听她轻轻道:“王妃,帕子湿了呢,您的鞋也湿了,可要奴婢去请碧叶姐姐来?”
     我细细地打量她,她年纪不大,最多不过十六、七岁,面色平静,却聪慧贴心,心中不由得一动,浅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园子的?”
     她恭敬道:“奴婢绿冬,是恩意园的。”
     我在脑子里慢慢地搜索,绿冬,好象是我进府后一个月才进的府,资历不长,但是手脚麻利,平日里最爱洁,打扫卫生最是利索。当下笑道:“嗯,我记得你。”
     她讶异地抬起头望了我一眼,轻声道:“王妃记得奴婢?”
     我笑了笑,道:“是啊,当初是周管家说你很能干,我才让你留在恩意园里当差。今天怎么在这儿?”
     绿冬连忙道:“春芽姐姐吩咐我到厚意园去找琪儿姐姐借个鞋样儿,所以奴婢才会经过这儿,可巧就遇到王妃您……”
     我似不在意道:“哦,你们园子里如今没有主子,你们倒是清闲得很。”
     绿冬笑道:“是啊,前些日子春芽姐姐还说,趁着如今主子还没进园,我还可以清闲两天,过些日子等主子进了园子,可有得我们忙了。”
     我略略一惊,见她一脸天真,仿佛煞有其事,不由得皱眉道:“你听谁说有主子要进你们园子?”
     绿冬脸色一怔,见我似有不快,连忙低下头去,支吾道:“这个……奴婢也是听其他园子的姐姐们讲的,奴婢……”
     我压下心头的不豫,放缓语气道:“你不用怕,你听说了什么,尽管说。”
     绿冬偷偷地看了我两眼,见我好象并没有真的生气,方才轻声道:“奴婢只是听说,过不了多久,王爷要纳侧妃,我们园子里就会有新主子了……”
     我眼光闪动,沉声道:“你听谁说的?”
     绿冬小心道:“王妃,奴婢只是听几个园子里的姐姐们都在说,所以……”
     我喘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见她神色慌张,惴惴不安,只得叹了一口气道:“你下去吧。今天遇到我的事,别跟任何人说。”
     绿冬忙应声去了。我的鞋袜已湿,在冬天的微风里,只觉得刺骨地冷。慢慢地走回真意园,却见碧叶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一见我便道:“小姐可回来了。王爷等了你好久了。”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走进院子里坐下,方道:“碧叶先去拿鞋袜来,我的鞋子刚才不小心弄湿了。”碧叶这才看到我的鞋子竟是湿的,连声道:“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得赶紧打点热水来泡泡,这大冷的天,可别着了凉!”说着她连忙喊了个小丫头去打水,却忽然听见有人道:“不必了。”
     我抬头看过去,见东方汐已经走到我身边,低头看了看我的鞋袜,不发一言,忽然将我抱起往屋内走去,边走边道:“昭然,你在门口守着,没有召唤,不准进来。”
     我不知他意,只得任他将我抱进屋内,进了内室左侧的屏风内,我方才明白过来,刚才居然忘了这里还有温泉,连忙挣脱他,淡淡道:“我自己来。”坐在池边,将鞋袜缓缓地脱了,把脚放在池里泡着。那双脚已经冻得麻木冰凉,突然遇了热水,顿时如针刺一般难受,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抱住了双腿。
     东方汐揽住我的肩,缓缓地揉着我的腿,叹道:“你呀,总是这样不会善待自己。”他温柔地看着我,我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新婚之夜的东方汐,连忙转过头去,轻声道:“王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东方汐眼色微暗,沉声道:“你叫我什么?”
     我怔了一怔,浅笑道:“汐……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他叹了一口气,将我抱进怀里,抬起我的脸,直盯着我看。我只得又道:“怎么了?妾身脸上有字吗?”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吻住了我的唇,一只手揽住我的腰,滑进了池中……
冬儿妈妈

初中毕业

Rank: 10Rank: 10Rank: 10Rank: 10

经验值
18750  
爱心活力豆
17  
宝宝生日
2007-11-08 
地区:
新城区
街道:
新城区

Medal No.11

第四十章 不知君心
     绿冬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我知道。

     东方汐最近频频外出,边关局势紧张,朝中官员巴结过甚,难保不会有人送大礼给他。虽然已经想到最坏的一层,可是心中却已经止不住难受。我拼命地压抑着,一个字也不问。每天照例做我的事,没事的时候就看看书,写写字,打发时间。东方汐只要回府,渐渐地到真意园里来得勤了,我反倒越发地不安起来。他几次象是有话要说,却又没说。我心中暗暗冷笑,你不说,我也沉得住气。
     终于有一天,他入夜后进了园子,仿佛确有话要说。我只当不见。只听他叹道:“王府太大,我又时常不在府中,心璃可觉得寂寞?”
     我笑道:“有什么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人嘛,总要慢慢习惯的,习惯了就好了。”
     东方汐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最近朝中官员为了拉拢本王,使尽了浑身解数,本王也是烦不胜烦。”
     我淡淡道:“那可真是难为王爷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东方汐道:“本王也知道有些事,一再拒绝也不是办法。不过……还是应该和你商量。”
     我心中一沉,却笑容未变,道:“哦?王爷有什么大事要和我商量?”
     东方汐站起身来,走了两步,道:“我明南王府妃位空缺众多,各位大人都在为本王操心呢!心璃以为如何?”他散漫地看向我,似毫不在意一般。
     我气往上涌,却是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好,迫不及待要送给王爷如花美眷,王爷就看着办吧!”
     东方汐走到我身边坐下,专注地看着我,道:“心璃难道不介意本王纳侧妃?”他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好象在问明天的天气一般随意。
     我终还是忍不住气,沉声道:“介意?王爷是在问妾身的意见吗?妾身有资格介意吗?如果妾身说介意,王爷是否就不再纳侧妃?”
     他忽然淡笑,握住我的手道:“心璃当真介意?”
     我深吸了一口气,漠然道:“王爷爱纳多少侧妃,妾身都没意见!”
     他微微一怔,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不过你只管放心,不管本王有多少妃妾,你在本王心中,永远都是最特别的。”
     我心中一痛,淡淡的苦涩漫延开来,用力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特别的?有什么用?你怎知道我要的不是特别而是唯一?眼眶不觉微热,连忙转过头去,不想看他。
     他复又紧紧握住我的手,说道:“心璃生气了?本王不妨告诉你,纳侧妃……也只是权宜之计。边关局势紧张,我若是将朝中官员尽皆得罪,反而难以成事。”
     我咬住嘴唇,恨道:“都有谁?”
     他愣了一愣,方道:“天威将军的侄女,此女乃皇上亲姑姑宛公主所出,连皇上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另外,护国将军的侄女,乃当朝一品戚成曦的独生女儿,当然也不能委屈她。”
     我闭了闭眼,道:“还有呢?”
     东方汐将我揽进怀中,笑道:“没有了,本王暂时只答应了这两个。”
     我猛地坐起来,直直地看着他,切齿笑道:“王爷还真是不贪心,那么多美女,我还只当我们辅政王府里所有的园子楼阁都要住得满满的,搞了半天才这两个?”
     东方汐见我如此反应,竟然没有生气,却是淡淡地笑道:“两个已经让本王的爱妃醋意大发,本王怎么敢再纳侧妃?”
     我走到一旁,不想理他,努力平复心中的怨气,恨恨道:“没关系,你不过是暂时答应的,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再答应。这辅政王府大得很,不怕住不下。”
     他坐在一旁静静地看我,嘴角微微带笑,却不说话,我恨得牙痒,手握成拳,却只能拼命地憋住。他越是悠闲自在,就越是显得我无足轻重。不,我不能这样让他看了笑话。当下喘了几口气,努力平静道:“既然王爷已经答应了,还来问妾身做什么?王爷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妾身不敢有违。”
     东方汐收敛了目光,浅浅道:“既然你没什么意见,就让益安把厚意园和恩意园好好安置一下,等选好了日子,就迎她们进门。”
     我死死地拽住衣角,再也忍不住,回头瞪着他,问道:“王爷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他目光平淡地看着我,仿佛没有看到我的怒意,只是平声道:“日子也不是本王一个人说了算,皇上说,要和皇后娘娘商量,毕竟清音是宛公主女儿,算是皇族,虽然本王只是封她为侧妃,但也怠慢不得。”
     我呆了一呆,皇后娘娘?原来阮心瑜所说的一场更难打的仗是指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忍心跟我说。我长叹一口气,闭了闭眼,道:“原来还是天之骄女,自然是怠慢不得了。堂堂公主之女,居然愿意屈身为王爷的侧妃,妾身真应该恭喜王爷得此良妃了!”
     东方汐道:“她虽然身份尊贵,但性子还算和顺,以后你们定会相处得好!”
     我猛地抬头看他,抑制不止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性子和顺?你怎么知道?你……已经见过她?”
     东方汐直看向我,说道:“不错。本王的确在天威将军府见过她。”
     我不禁喃喃道:“原来如此。你最近屡次彻夜不归,原来是在温柔乡里流连!我还只当你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万没想到……我还真不是普通的白痴!”
     东方汐微微皱眉,叹道:“心璃,你这个任意妄为的性子还真要改一改。以后府中多了人,不可再象从前一般无所顾忌!”
     我努力地忍住胸中之气,可还是禁不住口气犯冲:“不劳王爷费心了。妾身天生就是这个样子,是好是坏,都是我自作自受!”
     东方汐眼色一暗,沉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本王是在好意提醒你,不可任性鲁莽,本就是为了你好!你倒好,处处给本王脸色看!”
     我冷笑道:“那妾身真是要好好谢谢王爷了!谢谢王爷怕我孤单寂寞,给我找了两个这么好的姐妹来作伴!还怕妾身举止不得体,万一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她们,可就不得了了。”我已经怒气上冲,口无遮拦,哪里还顾得上节制,只差一点没骂出脏字来!
     东方汐神色不定,忽然笑道:“你……唉!算了,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说。”
     我冷冷道:“不会是王爷突发善心,改变了想法,愿意将一干美眷统统娶回王府吧?要是这样,王爷只管去定日子,我叫益安将所有的园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迎接众位姐妹入府!”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却道:“那倒不必,你只需将祥意园打扫出来,我打算让非烟住过去。她跟了我这么久,总该有个正式的名份才是。”
     我一愣,听他提及非烟,心中却又是一痛。那个女子,才是真正爱他的人,爱得痴,爱得执着,爱得无怨无悔。一股忧伤顿时弥漫心中,吁了一口气黯然道:“她知道了吗?”
     他望了望我道:“我还没跟她说,明日你让她搬去祥意园,再跟她说吧。等清音和若翩进了门,再一并造好名册上报。”
     我心中刺痛,苦笑了一下,抬直眼来直直地望向他,恨恨道:“清音?若翩?叫得这么顺口,已经很熟悉了吧?王爷是否早已经动了心?”
     他走上前来,欲抚上我的脸,我不由得偏过头去,避了开来。他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样,心璃在本王心中,始终是最特别的一个。”
     我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够了,我不想再听!我要什么,你根本不懂!”
     他目现锐光,沉声道:“那你要什么?告诉本王!”
     我双眼一热,竟止不住流下泪来,连忙收敛泪眼,笑道:“我要什么?可笑!你居然问我要什么?我要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要的是真心!真心!你有吗?”
     他眸光闪动,却是一暗,半晌方道:“心璃口口声声要本王的真心,可是你的真心呢?可曾真正给过本王?”
     我呆住,他已经转过身去,走出门外,唯有声音远远地传来:“三天后府中宴请朝中重臣,有女眷光临,你好好准备一下。”
      
第四十一章 夜宴
     什么都可以交出去,唯独心,要留给自己。

     从遇到他开始,我一直是被动地。被动地被他算计成了明南王妃,被动地嫁进了王府,被动地接爱他的宠爱。我只当这个身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所以只是跟着命运走。我天性随遇而安,得过且过,从来没对任何人任何事真正用过心。
     可是我动了情。在发现他其实不曾真心爱我的时候,我动了情。我为何那么傻,居然去向他索要真心?!可是他又是为了什么,竟然又要索要我的真心?他有什么资格?他左拥右抱,风流快活,凭什么要我的真心?!
     我越想越气,一夜不曾合眼。早上起来,双眼浮肿,精神不济。碧叶见了,只是叹气道:“小姐!王爷要纳侧妃,是迟早的事,还是想开些吧。”
     我冷冷道:“不错,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稀松平常得很,女子若对自己的丈夫有二心,倒是天大的罪孽了!这个世道,何曾真正把女人当人?!”
     碧叶连忙轻声道:“我的好小姐!如今不比从前,说话还是小心些好!”
     我看了她一眼,正欲发作,忽见昭然走了进来,只得收了话,淡淡道:“昭然,你去叫周管家来,我有事吩咐。”
     昭然应声去了,碧叶方才服侍我更衣梳洗。周益安进了园子里来,我刚刚用完早膳,喝了茶。见他恭敬立在一旁,方道:“王爷说三日后要宴请朝中重臣,你可知道?”
     周益安拿出一本小册递过来,答道:“是,小的已经知道了。今天正是拿了宾客的名单,请王妃过目。”
     我接过来懒懒地翻了一下,见阮修之的名字也赫然在册,不由略略一愣。吩咐道:“既如此,你就去准备吧。有什么开支用度,需要安排,细细列个表来,我先看看。”
     周益安应声去了,文昕跟着进了门,见我拿着名册发呆,不由得问道:“小姐在看什么?”
     我回了回神,叹道:“三日后府中大宴宾客,父亲也要来。不知东方汐想干什么?”
     文昕神色一顿,似有不安,半晌方道:“我听说……王爷有意要纳侧妃……可有此事?”
     我冷了眼神,没有说话。文昕只得又道:“朝中官员欲巴结王爷的人数不胜数,王爷侧妃之位一直空缺,谁人不眼红,巴不得能有个佳人,得以与王爷结亲。此番设宴,恐怕便是与侧妃有关。”
     我顿了一顿,疑道:“哦?宴客……是为侧妃之事?昨天他跟我说,侧妃人选已定。是宛公主之女和戚大人之女,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
     文昕道:“原来王爷已经定了人选。既如此,想必是想借宴客之机,向众人示明,省得再有人前来献美吧。”
     我冷笑道:“侧妃虽定,可还有侍妾呢!谁舍得错过这个机会?”
     文昕道:“侍妾算不得主子,朝中官员皆是有身份地位之人,自然不肯委屈自己的女儿做一个侍妾了。”
     我沉思半晌,定了两位侧妃,加上晋了非烟的位,那四侧妃之位就只剩一个了,那些人恐怕会加倍争夺,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复又去看那宾客的名单,内阁八人,加上天威、护国两位将军,十个人,个个都是朝中的一线人物,任何一个都不能随意得罪。看来东方汐是准备要对此事有一个了结了。沉声道:“文昕,除了我们家以外,你去查查另外九个人,将他们府中凡适合婚嫁年龄且没有婚配的女子,不管是沾亲还是带故,统统报来。”
     文昕叹了口气,应声去了。傍晚时分便来报说,此九人沾亲带故的亲戚之中,适婚女子共十七人,已婚配或是许婚的有十二人。也就是说,还剩下五人,尚有可能成为明南王侧妃。那二日后的夜宴,无疑必将会成为明南王东方汐一个人的选妃盛宴。
     我倒在软椅上,闭了眼,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却在不停地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这一场硬仗,恐怕远远比我想象的要难打。
     经过三日的准备,快意园的泽披阁已经焕然一新。泽披阁是快意园最靠外也是最大的楼阁,占地达一亩多,按照现在的算法,也有将近一千平米,是作为辅政王的主要宴客之地。泽披阁往内便是泽栖阁,再往内方是东方汐的寝阁泽云阁。当晚泽披阁四周布满了护卫,只有从王府大门至园门一路通畅,其它地方均有严兵把守。因为来的皆是朝中的重要人物,因此戒备森严。女眷们则从侧门进入,先入我真意园来拜见。
     我坐在主阁屋内,吩咐碧叶让座奉茶。此次一共来了七个女子,皆在我意料之中。赫连清音,皇上亲姑姑宛公主之女,父亲是天威将军的赫连越的弟弟,爵位虽然不高,但贵为附马,却不容小视。戚若翩,当朝一品戚成曦的女儿,母亲是护国将军燕北翎的妹妹。这二人是东方汐已经定下的人,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赫连清音生得端庄明媚,虽然不张扬,却掩不住一身傲然之气,身份不比常人,众女也颇有恭敬之色。戚若翩则人如其名,身段窈窕,翩翩若仙,清雅秀丽,她面容沉静,似不爱多话。另五人,环肥燕瘦,或娇媚,或妖娆,都颇具姿色,不是俗物。当下心中冷笑,嘴上却是笑道:“众位妹妹今天光临王府,真令舍下蓬壁生辉呀!”
     却听一人道:“王妃娘娘谬赞了!谁人不知王妃娘娘乃是天京第一美人,风姿绝代,岂是我等能比的?”我循声望去,心中微微一愣,那女子脸色平淡,竟有几分熟悉。只听文昕在一旁轻声道:“那是易铭志大人的侄女,易珠。”
     易珠?乍一听见这个名字,我心头一亮,原来是易珮的堂妹,难怪有几分眼熟。连忙笑道:“易珠妹妹,不知你姐姐易珮可好?”
     易珠脸上微微变色,却浅笑道:“有劳王妃娘娘挂心,姐姐一切都好。”
     易珮在宫中百花盛宴上曾经拒绝入明南王府,想必众人都十分清楚。听我突然提起她,众女脸上都免不了略略一惊,我淡淡笑道:“众位妹妹都是头次来舍下作客,若有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众女连忙客气应对,大约坐了一刻来钟,若织来报,说是王爷请众位姐妹到泽披阁赴宴。我方才起身,带了众女眷一同过去。
     夜色渐临,泽披阁里灯火辉煌,绮丽无双。东方汐坐在主位之上,底下左右分各有五位客座,女眷的座次则在我的主位之后。见我进了泽披阁,众人皆客气上前相见,东方汐携我坐在他身旁,我定了定神,侧头见到阮修之坐在左侧首位之上,神色安然,平淡如常。
     众人坐定,方听东方汐举杯道:“诸位大人今日光临我辅政王府,实是我王府之福,本王先敬各位大人一杯。”众人忙客气应对,我抬眼去望他,忽然想起他曾对我说他是从不饮酒的,不由得心中渐疑。见他的眼光不经意瞥来,连忙又转开眼去。
     东方汐又道:“今日本王有幸与众位大人在此齐聚一堂,实为难得。在朝堂之上,你我同为一殿之臣,有意见相佐,不与为谋之时,在所难免。可如今在这宴席之上,却大可不必过于拘礼,只论朋友之谊,如何?”
     只听一人道:“王爷如此礼贤我等,才是我等之福啊!”另一人应道:“燕将军说得是啊!”我抬头望去,说话之人脸阔方圆,浓眉大眼,一脸英气,听人唤他燕将军,想必是护国将军燕北翎。众人闻言皆称诺,上前来一一敬酒,东方汐不动声色,照单全收。轮到阮修之上前,只是淡淡笑道:“王爷!璃儿在府中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我微微一愣,抬眼望去,淡声笑道:“爹爹这是说的什么话,女儿就那般不中用吗?”
     东方汐浅笑道:“阮相多虑了,本王亲自选的爱妃,当然是独一无二的。”
     
     我心中不快,猜不透阮修之用意为何,只得不露声色,却听燕北翎道:“哎呀,阮相,谁人不知王妃娘娘与王爷乃是天作之合,你还担心这个!”

     众人皆是浅笑,阮修之却道:“我这个女儿呀,我最清楚,从小娇生惯养,任性惯了,我都管不了她。好在她母亲教养严厉,总算不辱妇德。”
     我脸色暗沉,他这是什么意思,在向别人暗示就算东方汐纳一堆侧妃我也应该笑脸应承么?哼!果然是个老狐狸,这见风使舵的本领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东方汐暗暗地握住我的手,轻笑道:“阮相的女儿,本王的王妃,谁敢说不好?”
     我不露痕迹地抽出手,举杯笑道:“让各位大人见笑了,小女子无德无能,有幸成为明南王妃,实在是王爷对小女子太过厚爱了。今日各位大人大驾光临,小女子不胜荣幸,在此敬各位大人一杯,请!”
     众人连忙称谢饮酒,我喝了一口,蓦然惊觉那酒入口甘甜,竟毫无酒味,下意识地往东方汐看去,他只是面带微笑,神色坦然,并无半分异色,心中疑虑又生。
     酒过三巡,我身后的女眷们方才陆续前来敬酒,我面色微冷,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第一个上前的是赫连清音,她虽是公主之女,但并无封号,见了东方汐和我,也需恭敬行礼。只见她稳步上前,规矩行礼,朗声道:“小女子赫连清音,见过明南王、王妃娘娘。”
     东方汐笑道:“清音不必多礼,以后都是一家人,你大可随意些。”
     席下听得这一句“以后都是一家人”,竟有轻微的抽气之声,显然还有人并不知道她已经是内定的明南王侧妃。不少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我心中一动,笑了笑道:“妹妹不如就坐我旁边吧,我们也可以说说话。”
     赫连清音微微一愣,却向东方汐看去,东方汐面色含笑,未置可否。她犹豫道:“这……恐于礼不合。”
     我笑道:“这有什么?既然王爷已经当妹妹是一家人,你我姐妹坐一块儿说说话有何不妥?你过来坐。”她只得依言坐下,神色却已掩不住喜悦,眼光不时往东方汐瞟去。我心中了然,唤过昭然道:“你去瞧瞧,烟夫人为何还没来?”
     昭然应声去了,我方叫碧叶将赫连清音的杯盏取了过来。众女见她换了坐,皆脸色微变。戚若翩也上前敬了酒,神色之间却是平淡之极,只有目光接触到东方汐时,面色略略一红。众女一一上前敬酒,眉目含春,情波流转,东方汐皆含笑以对,并不多话。我看在眼里,心中渐沉,却依然面带笑容。远远地看到一个削瘦的身影过来了,连忙站起身来,赫连清音不知就里,也只得随我站起来。
     我拉着非烟走回主席,东方汐微微一愣,轻声道:“你怎么来了?身子不好就好好歇着。”
     非烟浅笑道:“今日府中大喜,我怎能不来?”我遣人让座,她连忙转身道:“妹妹不可,我还是到那边坐吧。你知道我一向没有什么凑热闹的兴致,这里我可坐不了。”
     赫连清音不知她身份,一直默然不语,只是不停地上下打量她,见她衣饰平常,颇有些不以为意。只是我与东方汐都对她十分客气,她不由得略略留了些心。
     非烟见她一直在我身旁,浅笑问道:“这位是……”
     我轻笑道:“这是赫连清音,再过几日,我们便要以姐妹相称了。”
     非烟连忙福礼道:“原来是宛公主之女,非烟真是失敬了。”赫连清音见她如此恭敬,更加确定了她身份不高,当下只是平平道:“有礼了。”
     我见东方汐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却听他笑道:“以后你们平起平坐,不分尊卑,何必如此多礼。坐下吧。”
     赫连清音闻言一惊,不由自主朝非烟望去,非烟却轻声道:“王爷快别取笑妾身了,我还是去后头坐,自在些。”说完扶了璧儿往后边客座上去了。
     众女见东方汐对她礼遇有加,不敢怠慢,连忙客气行礼。我也就随她去,只让昭然多多留心。这些女子,无一不是在看东方汐的脸色行事,唉!世态炎凉,大概也就如此。
     宴席已渐入佳境,只听得燕北翎突然笑道:“真是良辰美景,可惜无人助兴啊?!不知哪位能出个乐子来,让大伙也高兴高兴?”
     却听阮修之笑道:“燕将军这一说,老夫倒还真有一人,可以助兴。”
     燕北翎喜道:“哦?当真?想不到阮相还带有节目来,好,好,好!还是阮相有心啊!”
     阮修之向东方汐问道:“王爷,老夫带了一人来助兴,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东方汐淡笑道:“还是阮相有心,本王当真是感激之至。既如此,就请吧。”
     阮修之站起身,缓缓击掌三下,忽闻笛音幽幽轻起,仿佛从月光深处慢慢地飞出一个人来,身形飘飘,恍至眼前,竟是个身轻如燕的女子。她身肢柔软,一身白纱胜雪,轻纱覆面,明眸生辉,风波流转,所到之处,尽皆神魂颠倒。她随乐轻舞,柔若无骨,左右飘忽,恍如仙子。四周所有在座之人,仿佛瞬间黯然,唯有她,明媚娇艳,清丽无比。舞至三刻,笛音忽弱,悠扬绵延,琴鼓渐起,刚柔并济,强弱得宜。她身形忽变,飘忽缈缈,快叠纷飞,意形四扬,令人心神俱醉,惊叹不已。
     一曲舞罢,盈盈下拜,口中道:“小女子容罗,见过众位大人。”
     众皆抽气,只听有人叹道:“原来是广寒舞仙容罗,难怪舞姿胜仙,优美绝伦啊!”
     我惊疑难定,不由得回身欲问,却突然发现文昕不在身边,一时不知问谁。忽听一人道:“我等有幸能见到容罗仙子的舞姿,实在大饱眼福。传言容罗仙子以从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但舞姿绝艳,无人不赞。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东方汐问道:“哦?容罗仙子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容罗走上前来,福身道:“回禀王爷,幼时父亲曾让小女子发下誓言,此生能第一个见到小女子真面目之人,便是小女子的如意郎君。后虽不幸家道中落,小女子不得已以舞为生,但不敢有违此誓,故以纱蒙面,望王爷见谅。”
     众人释然,东方汐叹道:“原来如此。容罗舞姿绝艳,的确技惊四座,令本王这泽披阁蓬壁生辉!来人,赏银千两!”
     容罗忙下拜道:“多谢王爷!”接了赏银,执起酒杯来,斟满一杯酒,慢慢走到主席跟前,跪拜道:“多谢王爷、王妃赐赏!容罗不胜感激,愿以此薄酒,敬王爷、王妃,以聊表心意。”
     东方汐站起身来,走至她跟前,伸手将她扶起,笑道:“容罗仙子请起!本王早闻你仙名,只是一直不得相见,想不到今日竟得偿所愿,实在荣幸之至!”
     容罗眼波流转,轻轻笑道:“让王爷见笑了!就请王爷满饮此杯,小女子感激不尽!”
     东方汐神色未变,只将那酒杯缓缓拿在手中,眼光在容罗脸上流转,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仙子如此美意,本王若不领情,岂不是太不解风情?”说完,竟将那酒一饮而尽。
     容罗盈盈拜倒,喜道:“多谢王爷!”他二人就在跟前,我看得真切,那容罗秋波含情,分明有倾慕之意,不由得脸色微变,正要说话,却见她躬身往后退去,不料一脚踩中舞裙,一声惊呼,向后倒去。东方汐眸光微闪,袖袍轻拂,将她拉进怀中,在一跌一转之间,她脸上的轻纱倏忽而落,一张丽颜正好俏生生地映在东方汐的眼前。众人惊呼,似都呆了。半晌方听燕北翎叫道:“恭喜王爷!恭喜仙子,这可真是天赐良缘哪!”
     众人方才回过神来,有人连声道喜,也有人面色不屑。容罗早已羞得满脸通红,急忙挣开东方汐的怀抱,站立一旁,不发一语。只听东方汐柔声道:“你没事了?仙子方才所说之誓言,可是当真?”
     容罗回眸望他,已是柔情万种,娇羞道:“此等重誓,岂能有假?若王爷不嫌弃妾身……不管刀山火海,是生是死,妾身都愿誓死跟随!”
     东方汐未置可否,只是朝我看来。此时众人的眼光不约而同都向我望来,我闭了闭眼,心中已经冰凉一片,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站起身来,沉声道:“恭喜王爷得此如花美眷!”

第四十二章 冷战
     夜宴依旧。

     众人各怀心思,上前道贺。我朝阮修之看去,他面色如常,眉宇之间却掩不住喜色。他与燕北翎一唱一和,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我防了所有人,竟然忘了防他!我心中刺痛,再也忍受不住,借口天色太晚,体力不支,起身离席。众女见我离去,皆起身相送。东方汐忽然道:“爱妃身体不适?可有大碍?”
     我冷冷道:“有劳王爷挂心,妾身无碍,只是有些乏了,想先去歇着。若扰了王爷的雅兴,还望王爷恕罪!”
     东方汐走上前来握住我的手,不动声色道:“既如此,本王就先送王妃回园。有劳各位在此稍候!”
     我一愣,来不及发话,已被他牵着走出泽披阁。欲挣扎着将手抽出,却更被他死死地握住。一时间,只觉得他手掌冰凉,异于平常,不由得暗暗一惊。他不发一言,只是拉着我前行,我几次想说话,碍于昭然碧叶、武吉武玄皆在跟前,不得不隐忍不发。
     进了我的院子,方听他沉声道:“守着门口,任何人不得入内!”
     武吉武玄应声立于我屋子门前。昭然碧叶则在院门之外守候。进了屋内,他才放开我,缓缓坐在软榻之上,凝神静气,不发一语。我心中惊疑不定,不由得开口道:“你……”
     他也不答话,只闭目运功,只两三分钟就见左手指尖滴出水来,我上前细看,那水竟有一丝酒味,正在疑惑,却听他轻声道:“你看什么?”
     我一怔,连忙站到一旁,疑声道:“你怎么了?”
     他神色如常,缓缓站起身来,轻声道:“本王可告诉过你,本王从不饮酒?”
     我皱了皱眉道:“你是说过,不过……你刚才可没拒绝。最难消受美人恩。美人在抱,王爷饮个一杯半杯的酒算什么?”
     他轻笑道:“是啊,刚才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喝。”说罢伸手来拉我,我却是一闪避了开去,只听他又道:“心璃刚才不是也在恭喜本王么?现在……可是后悔了?”
     我冷笑道:“后悔?我有资格后悔吗?一园子的人都看着我,那容罗分明是蓄意为之,我若是不允,她岂会善罢甘休?她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招,受辱毁容呢,还是羞愤自尽?我没那么傻,把自己的后路毁绝。反正王爷都要纳侧妃,多个一个半个有什么区别?”
     东方汐凝神看我,轻笑道:“既然如此,心璃为何突然离席?”
     我走到软榻旁坐下,淡淡道:“妾身累了,想歇着了。王爷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让客人久等。”
     东方汐揽我入怀,叹道:“让他们候着吧。你呀,可又是生气了?容罗之事,确在本王意料之外。”
     我努力吸气,平复心中之怨。我深知我越是表现得在意,他便越是对我轻视。男人只有对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趋之若骛,对于太过于容易到手的,哪怕是真心实意也会弃之如敝履。当下站起身来,走至门口,果断打开大门,门外的武吉武玄皆是微微一愣,我朗声道:“王爷请回席吧!”
     东方汐看我半晌,只得慢慢起身,不发一言,走了出去。看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我心中禁不住涌起一阵失落,却甩甩头,叫道:“碧叶!唤文昕来见!”
     碧叶应声去了,我方折回内室,见床榻前方才东方汐由指中逼出的水滴滴在地毯上已有些干涸了,连忙用手指去抠了一点,放在鼻间细闻,果然有酒味。心中正在犯疑,文昕已进了门,问道:“小姐传我何事?”
     我招手让她靠近,伸出手指道:“你闻闻,可是有酒味?”
     文昕细闻了一下,道:“似有一丝酒味,怎么了?”
     我轻声道:“东方汐曾对我说他从不饮酒,我就奇怪,方才他在宴席之上所饮之物也不是酒,却喝了容罗敬的酒。我说要回来,他佳人在抱,却执意送我回园,又从手指中将这酒逼出体外,却不知是为什么?”
     文昕沉吟道:“如此说来,他必是在修练空灵门的上乘内功。”
     我心中一惊,内功?问道:“练什么内功竟然连酒都不能喝?”
     文昕道:“我还在凌宵宫时,曾听分管通晓殿的右护法提过,南藩边境蓝族的空灵门有一种上乘内功,叫做浮尘经,修练之时不能饮酒,否则容易走火入魔。若练成此功,全身经脉通络,穴道可自由移位,运气如浮尘,飘缈劲绵,深不可测。明南王乃空灵门第十三代掌门蓝其山的关门弟子,他修练此功,也不奇怪。”
     我坐在软榻之上,沉思半晌,道:“你是说他不能饮酒是怕练功走火入魔?若是不小心喝了酒会怎么样?”
     文昕道:“若喝得不多,自然可以用内力逼出,若喝得太多,恐怕会功力尽失。”
     我叹了一口气,难怪他手掌冰凉,进了门就运功,竟然还有这些缘故。忽然想起,又问道:“方才你去了哪里?怎么不在我身边?”
     文昕低了头,小声道:“小姐在王爷身边宴请贵客,我……虽是女子,却是男装打扮,不便在一旁侍侯。”
     我呆了一呆,知她心意,只得叹道:“你……算了。我有一事问你,你可认识容罗?”
     文昕道:“容罗?可是人称‘广寒舞仙’的容罗?”
     我冷冷道:“正是!她在宴席之上,公然将自己成功推销给东方汐,想来不久就能入府成为正式的明南王侧妃了!”
     文昕微微一惊,叹道:“她……她竟然愿意做明南王侧妃?容罗以舞姿绝艳名动天京,但却心高气傲,多少王孙公子她都不屑一顾,没想到……”
     我冷笑道:“你没想到的还有呢!容罗,是父亲带来的!那些高官的亲眷们使尽浑身解数,千方百计欲引起东方汐的注意,以望能进入明南王府,居侧妃之位。可惜啊,千算万算,这最后的一个名额,竟被阮修之占去!”
     文昕惊道:“老爷!这怎么可能?容罗乃京城名妓,怎么会与老爷有牵扯?”
     我站起身来,走到那后窗边,打开窗户,望着那暗夜中的池塘,轻声道:“世事难料,我也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不是真的能走得出这个牢笼!”
     文昕欲言又止,我闭了闭眼,道:“夜深了,你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文昕只得下去了。我站在窗边,不由自主想起了青荷,心中隐隐作痛。想到不久以后王府中将侧妃成群,不知要增添多少是非烦恼。那阮修之如此处心积虑,更不知还有多少阴谋算计,我一个小小女子,要逃脱这一切的纠拌,真是谈何容易!
     远处泽披阁中依然灯火璀灿,东方汐想必正左拥右抱,倚红拥翠,乐不可支吧!可笑我刚才见他那般模样,心中竟然还有一丝担忧!可笑啊,可笑。
     自那日夜宴之后,我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周益安每日来请示汇报,只在院内告知碧叶昭然,再通报于我。东方汐几次欲进真意园,都被我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如此这般折腾三次以后,他也不复再来。我得以安安静静在园中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每日只是看书写字,修心养性,我越来越清楚地知道,想要让自己能够坚强地去面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更多的未知之事,便要将自己的心无限制地沉淀下去。
     三天后,明南王纳侧妃之日终于定了下来。赫连清音、戚若翩、容罗都定在七天之后进门,而非烟的晋位定在三侧妃进门后的第二天。我让周益安将四个园子收拾安置好,每个园子又配了四个小丫头、二个小厮进去。非烟在我一再劝说之下,终于先进了祥意园内安置,其他三园,皆收拾妥当,等待新主子入住。
     不久宫中传来消息,说是静妃触犯龙颜遭贬,已降为静仪,皇后得帝隆恩,宠冠后宫。我心中喟然,阮心瑜历经心劫,此番终于扬眉吐气了。
冬儿妈妈

初中毕业

Rank: 10Rank: 10Rank: 10Rank: 10

经验值
18750  
爱心活力豆
17  
宝宝生日
2007-11-08 
地区:
新城区
街道:
新城区

Medal No.11

第四十三章 隐情
     思索半日,我终于还是决定进宫一趟。

     主要还是有点为阮心瑜不安,但我不否认我的确生了好奇之心,不知阮心瑜是如何将简颐给扳倒的。另一点,东方汐纳妃已经既成事实,我如果以后想要尽快实施我的大逃亡计划,恐怕还需要阮心瑜的帮助。
     更衣后携文昕子默进了飞凤宫,宫中景物依旧。门口的小宫女见了我便笑道:“皇后娘娘方才还念着王妃呢!可巧王妃就来了。”
     我微微一笑,跟着她进了宫门,直进了后殿暖阁内,见阮心瑜坐在软榻上歪着看着什么,连忙跪下请安。阮心瑜让了座,紫莲奉了茶来,遣了人下去,只留我们姐妹二人说话。阮心瑜拉我坐在她身旁,眼中充满了探究之意,轻声道:“妹妹今天得空来看我,可别是有什么事吧?”
     我笑道:“姐姐如今宠冠后宫,妹妹可是来恭喜姐姐的。”
     阮心瑜眸光微动,叹道:“宠冠后宫?妹妹何出此言?我不过是想过些安稳点的日子罢了,哪敢有什么非份之举?”
     我轻笑道:“姐姐贵为皇后,如今又得皇上宠爱,这后宫之中,恐怕已是无人能及了吧?”
     阮心瑜望了我一眼,道:“树大招风!我若是能选,倒宁愿不要这恩宠。你……可知那静妃为何被贬?”
     我愣了一愣,道:“静妃……这个妹妹怎么会知道?”
     阮心瑜淡淡道:“英妃失常,绫妃被废,此事之中,最为得利者,本是静妃。皇上怜她性子温婉柔弱,却不知她的心事。”
     我垂下眼,暗自思索。忽听子言在门外道:“皇后娘娘,嫌犯已带到,现在可是要审?”
     我不由自主朝门口望去,却听阮心瑜道:“妹妹在好奇么?这个嫌犯,就是静妃被贬之关键!”说完,朝门外叫道:“带他进来!”
     门帘一掀,子言押着一个人走了来。乍见之下,我顿时大吃一惊!所押之人乃是一个七尺男子,头发散乱,五官英俊,面貌竟与东方汐有六、七分相似。我不住地打量他,心中惊疑难定,却听阮心瑜道:“你还是招了吧,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她就会没事?”
     那男子跪在地上,眼中尽是倔强之色。阮心瑜冷冷道:“你以为你不说话,本宫就拿你没辙了?本宫不妨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一个字不说,本宫要定她的罪,也轻而易举!”
     那男子头猛地抬起头来,望着阮心瑜的眼光,竟有一分悲愤之色,但仍然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我心中黯然,忽然明白了这其中原委。百花盛宴之上,连我都看出来简颐对东方汐有意,更何况冰雪聪明的阮心瑜?这个人,与东方汐竟如此相似,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如何与简颐扯上关系?
     只听阮心瑜又道:“你对她有这一番心意,却不知她对你是如何?她如今虽然已被贬为静仪,可却无时无刻想着夺回皇上的恩宠,早已将你抛在脑后!你对于她,不过是个替代品,还当她当真对你有情意?你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明南王妃,我说的,可是真话?”
     我心头一怔,万没料到阮心瑜竟会扯到我的身上来,却见那男子不由自主地朝我望来,我凝住神色,没有说话。他却意外开口道:“皇后娘娘不用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过是淑宁宫一个小小的护卫,静妃娘娘是小的的主子,仅此而已!皇后娘娘要定小的什么罪都行,小的绝无怨言!”
     阮心瑜沉默半晌,叹道:“想不到你还算忠心。只怕你的主子,对你却是无心!下去吧。”
     子言押了他下去,我呆坐半晌,心中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叹气。只听阮心幽幽道:“女子最堪不破,惟有一个情字。任你是贫贱丫头,还是官门贵妇,只要沾了这个情字,便会万劫不复了。”
     我抬头向她望去,竟见她神色之间颇有些落寞,不由得一呆。阮心瑜一向淡然,对任何事都不曾真正上心,这般神情,却是为何?难道她也……当下笑道:“姐姐怎么伤感起来?他不招认,也说不定真的并无此事。”
     阮心瑜向我看来,恢复了平静之态,淡淡道:“有或没有,都已经不重要了。皇上已经起了疑心,静仪要想东山再起,怕是难上加难!”
     我小心道:“既然如此,姐姐……不如就此作罢!”
     阮心瑜叹道:“我也是有此意。只不过……父亲……”
     听她提起阮修之,我心头一跳,连声问道:“父亲……也过问此事?”
     阮心瑜望着我,轻声道:“朝堂之争,表面上与后宫无干,却从来都与后宫息息相关。如今后宫中只余我与云妃稍得圣意,父亲……当然不想他们有机会东山再起。”
     我皱眉道:“可如今她对姐姐早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又何必赶尽杀绝?!”
     阮心瑜神色一怔,望向窗外,没有说话。我小心察看她的神色,不敢再妄言。半晌方听她道:“本宫听说明南王又纳了四位侧妃,妹妹你……”
     我低下头,苦笑道:“他要纳妃,难道我就要跳河上吊不成?姐姐不是早就提醒妹妹,有一场硬仗要打么?”
     阮心瑜眉头微皱,叹道:“妹妹也不必太担心,明南王所纳四位侧妃,除了赫连清音与非烟,其他人,可算是与我们阮家都是交好的,应该不会太为难。”
     我冷笑道:“那倒是,父亲在这件事情上,远远要比我想得周到!”
     阮心瑜道:“父亲也知道,明南王要纳侧妃,势在必行。与其让别人占了先,倒不如让给自己人,好歹也算是有个照应。妹妹可不要辜负了父亲一片苦心。”
     我心中翻腾,咬紧嘴唇,没有说话。阮修之是什么用心,我清楚得很。自青荷死后,我几乎不再与他有任何联系,他担心我不受他控制,才会处心积虑把自己人送进明南王府,明为帮我,实则在监视我,关键的时候,他是绝不会以我为念的。如今,他不仅要我在明南王府替他做事,竟然还插手后宫之事!看来这阮修之当真是居心叵测!他明知我得皇上喜欢,却偏偏不愿意我与阮心瑜都进宫来,想必是因为阮心瑜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我不过是罪臣之女,若我真在皇帝身边,搞不好还会对他不利!但我进了明南王府,则是大有可为。他一再利用我对明南王的“仇恨”,时刻提醒我要将明南王扳倒,至于我是死是活,对于他来说,都无足轻重!关键时候,就算是牺牲我,也是大有可能之事!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抬头去望阮心瑜,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姐姐啊,你待我虽好,却远远跟不上阮修计的算计之心!若有朝一日,父亲要你杀我,你是否下得去手?
     阮心瑜见我神色飘忽,惊疑不定,关切道:“妹妹怎么了?身体不适吗?还是……在生父亲的气?容罗之事父亲先没跟你商量,的确是父亲考虑不周,不过……不管怎么说,父亲也是为你好……”
     我连忙低下了头,轻声道:“姐姐别说了,这件事妹妹心里有数。”
     阮心瑜走上前来握着我的手,目光在我的脸上打转,似要洞犀什么似的,叹道:“妹妹,你有心事。你我姐妹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你告诉姐姐。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叹了一口气,浅笑道:“我能怎么想?再过三天,侧妃便要入府,个个如花似玉,身份一个比一个高贵,我还能怎么想?若姐姐一定要妹妹选,妹妹宁愿当初嫁了个普通平民,简简单单地过日子,永远也不想去沾染这些繁华之气!”
     阮心瑜默然不语,手却微微一颤,她慢慢走回软榻上坐下,幽幽道:“那样的日子,我们只能下辈子再过了。”
     我眸光一闪,沉声道:“姐姐说下辈子,妹妹却不那么想!妹妹这一生,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一定要为自己活着。若有一日,妹妹有求于姐姐,姐姐不要推脱就好。”
     阮心瑜凝神望我,却没有说话。我们对望良久,心意已然点点相通。缓缓向那窗外望去,天空灰蒙浅白,飞絮飘飘,才蓦然惊觉,下雪了。

第四十四章 四晋侧妃
     今冬的第一场雪,接连下了三天,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之中。王府内银装素裹,积雪深厚,园子里的丫头小厮们都高兴得很,只说是已经很久不曾见到过这么大的雪。瑞雪兆丰年,可惜在我的眼里,却是冷酷的开始。

     纳侧妃之日,天气意外地晴了,阳光金灿灿地照在白雪之上,刺得人眼花。三顶大红的轿子从王府侧门而入,一路进了快意园。虽然只是纳侧妃,但因妃子的身份都不是寻常,因此王府之内也是热闹非凡。泽披阁内张灯结彩,喜红遍地,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东方汐一直站在院内,招呼不时光临的贵客。自夜宴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十多天来,我始终避他不见,他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今日得见,他满面喜色,一颗心恐怕早已飞到新来的美娇娘身上去了,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么个人?
     我心中微冷,暗里却不断地提醒自己振作。于是坐在暖阁之内,闲看来来往往的人,懒得动。三位新娘子进了快意园来,先到我跟前拜见,我也懒得说话,只吩咐将他们送进各自的新房去,方才缓缓进了宴客厅。
     宾客满座,看在眼里却是是凄凉繁华,美味珍馐,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我坐在主席之上,沉静地看着每一个满脸堆笑的人,突然觉得好笑。想我枉为现代人,居然也要去遵循这些古人的陋习旧制,还要做出一副大方得体的娴淑模样!当下冷了心,起身欲走。忽然听到有人叫道:“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我略略一惊,那日进宫并未听阮心瑜说皇上今日要来,怎么这么突然?只得站起身来,与东方汐走入院内,众人连忙躬身恭迎。皇帝携了阮心瑜走进院内,朗声道:“今日是明南王大喜,不必如此多礼了。都平身吧。”说罢进了宴客厅首位坐下,众人才各归其位。
     我心中还有些疑惑,禁不住朝阮心瑜看去,她神色淡然,也朝我看来,我心中略安,却没说话。只听阮心瑜道:“本宫还没有好好恭喜明南王,又得三位良妃呢!”
     东方汐笑道:“不敢。多谢皇后娘娘!”
     皇帝的眼光不时地朝我瞟来,我正襟危坐,只当不见。他淡淡道:“明南王妃位已满,当真是可喜可贺。恐怕再过不久,朕怕还要来讨一杯满月酒喝才是了。”
     东方汐笑道:“皇上要向臣讨满月酒喝?恐怕臣要先向皇上讨才是!”说着往阮心瑜望了一望,众皆笑了。
     阮心瑜笑道:“明南王这一张嘴呀,倒叫本宫无话可说了。对了,新娘子呢?怎的不见?”
     我连忙答道:“回禀皇后娘娘,三侧妃均已送入洞房之中了。”
     阮心瑜上前来拉着我的手,笑道:“是吗?妹妹怎么跟姐姐这么客气?今日是本宫的妹夫大喜,也是妹妹之喜,便是本宫之喜了。妹妹可别跟姐姐如此拘礼!”
     众人见她口口声声称我妹妹,都微微一怔。她明摆着在对众人说,如今明南王虽纳侧妃,有她这个皇后在,我这个正妃可是不容轻视的。我心头一热,阮心瑜原是来为我打气的,她如此良苦用心,当真让我有些感动。
     忽听皇帝道:“都是一家人,也就无需太客气了。王妃坐吧。既然新娘子都已经入了洞房,大家就在这里热闹热闹,也是一样。”
     皇帝这句“都是一家人”可当真令厅堂之内不少人脸色微变。阮心瑜如今宠冠后宫,风头无人能及,我不过是她亲妹,都受到皇帝如此重视,阮家势力风光无限好,怕已经有不少人的牙齿快要咬出血了吧。
     我心中暗笑,拉着阮心瑜正要走到一旁坐下,却听皇帝道:“瑜儿过来,王妃也过来,坐在朕的身边吧。”
     这无疑又是投下了一枚炸弹,人群之中已有惊叹之声。皇帝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向阮家姐妹示宠,如何了得?我只得应了一声“是”,却是暗暗叫苦起来,皇帝这也似乎有些过了,如此这般关照我,岂不把我竖成了某些人憎恨的靶子?
     心中还在思索,却被阮心瑜拉着坐在了皇帝的身旁。我有些忐忑不安,众人上前恭喜,也是虚应以对,不敢多话。阮心瑜神色自若,倒是没事一般。宴席当真是难熬,好不容易过了一半,碧叶来报,说是祥意园里的非烟好象有什么不适,我总算得以找了个借口抽身,退了出来,往祥意园去。
     进了院门,只见璧儿立在门口,我连忙问道:“你家主子怎么了?”
     璧儿连忙将我让进屋内,口中道:“王妃来了,烟夫人正等着呢!”
     我见非烟坐在软榻之上,披着厚厚的棉袄,怀里煨着一个暖炉,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并无半分不适之态,不由得一愣。只听她轻笑道:“我呀,是无聊,想找妹妹来说说话。倒叫妹妹担心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我怔了一怔,笑道:“姐姐要找我说话,我正求之不得呢!”
     非烟淡淡道:“你是个明白人,我知道你必不爱在那宴厅里坐着陪笑,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妹妹可别怪我自作主张。”
     我心头一热,笑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姐姐有这份心意,妹妹当真感激得很。我也正发愁怎么才能不用在那儿坐着,可巧姐姐就想着我了,姐姐可是真心疼妹妹呢!”
     非烟叹道:“这些事,是女子就得受。就算是一般人家,也是免不了的,更何况他贵为王爷……”
     我轻轻道:“姐姐别说这些了,多扫兴啊!明日你也能晋位,我是真心高兴。姐姐待我之心,我心里清楚得很。你别想那么多,只需好好养好身子。”
     非烟向我看来,忧心之色难掩,轻声道:“好妹妹,自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可知道,王爷为何即位多年,都不曾纳妃?”
     我冷了脸色,没有说话。非烟叹了一口气,道:“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性子我最清楚。若不是真心喜欢,他必不愿过多立妃纳妾,而招惹是非。只是见了你之后……”
     我打断道:“姐姐别说这些了,你想吃点什么,我让昭然去帮你弄点来?”
     非烟怔了怔,敛了眼光,涩然道:“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个,咳咳……只不过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怕哪天我要是真的不在了……他……咳咳……”
     我连忙扶住她,璧儿递了茶来,给她啜了一口,顺了顺气,我方才说道:“你呀,就是操太多心!值得吗?!你这般为他,可他呢?!”
     非烟闭了闭眼,叹道:“他……也有苦衷……”
     我听不下去,沉声道:“他有苦衷,难道你我就没有?算了,好姐姐,如今先顾好自己才是。其它的事,你就别管了!”
     非烟见我不愿多说,也是无奈。我让璧儿侍侯她服了药,歇下了,方才出了祥意园来。本想自回真意园去歇着,但想了想,阮心瑜还是宴厅之上,还是回快意园去打一个招呼的好,免得怠慢了帝后,不太好看。于是打发昭然回真意园去安置,只携了碧叶往快意园走去。从后门进了园子,刚走了不过十多米,却见皇帝独自站在梅花树下,若有所思,心头一跳,连忙上前请安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皇帝锐目微敛,碧叶知趣地退出了园门外,皇帝方道:“厅堂之上,人多气杂,朕想出来透透气,再说……朕若不在,他们自然喝得更自在些。”
     我笑道:“想不到皇上竟有如此体恤之心,臣妾真为各位大人感到高兴。”
     皇帝凝神朝我看来,眼光意味深长。我微微一怔,心想差点忘了这皇帝与阮心璃还有旧情,连忙躬身道:“皇上恕罪,臣妾要回去宴厅了,告辞!”
     皇帝忽然道:“你急着要走,难道就这么不愿意和朕呆在一块儿?”
     我惶恐道:“臣妾不敢。皇上折煞臣妾了!只是……”
     皇帝冷了声音:“只是什么?你是不是又要提醒朕,如今你我的身份?”
      
第四十五章 暧昧
     我听他口气不悦,连忙答道:“臣妾不敢。”

     皇帝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我低了头,不敢去瞧他,过了半晌只得打起精神道:“皇上,方才多谢皇上对臣妾的厚爱。”
     皇帝走到我跟前,淡淡道:“你……你有什么委屈,大可以跟朕直说。那明南王……”
     我连忙道:“臣妾能有什么委屈?皇上多虑了。”缓缓地退了一步,神色极为恭敬。
     皇帝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道:“你……唉!你为何总是这般倔强?你的性子若有心瑜一半的柔软,也就……”
     我急忙道:“皇上圣明!姐姐心地好,性子更好,能母仪天下,是我朝之福!”
     皇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沉声道:“她可是你为朕挑的好皇后!朕是不是应该好好嘉奖于你?”我微微一愣,不知他为何会提起这件事。当下沉默了一下,暗自思索。却听他唤道:“璃儿……”
     我浑身一震,不由自主抬眼去望他,只见他眼中竟有无奈之色,却是一呆。他自嘲地笑道:“朕贵为一国之君,却连一个心爱的女人……也留不住!你说,是不是天大的笑话?!”
     我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心中思绪万千,难以平复。这皇帝怎的如此痴情?当真令人不解。近来我越来越少作梦,对于阮心璃的记忆,似乎已经停止恢复。然而从头到尾都没有一次梦到过与皇帝有关的事情。对于他二人如何定情,根本全然没有印象。
     正在胡思乱想,却听皇帝又道:“当初我只当你是年幼不懂事,只要进了宫,慢慢就能适应。哪知你……我以为你不喜欢宫中生活,原想让你先回家,再另选个机会宣你入宫,谁知,你竟然会如此狠心,离我而去!”
     我听他自称“我”,而非“朕”,当真是吃了一惊,连忙道:“臣妾不能进宫,其中缘由早已跟皇上说得清清楚楚,绝没有半点隐瞒!”
     皇帝脸色一变,沉声道:“璃儿,你真是越来越大胆!连朕也敢随意欺骗!不要以为朕真心疼你,就会相信你爱上明南王那一番鬼话!”
     我惊得连连后退,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惊吓之中,哪里还顾得上去看脚下?后退不及,竟然“咚”地一声撞到一棵树,后背一阵激荡,痛得我脸皱到一块儿。
     皇帝脸色一变,身形微动,我离他已有六、七米远,却在眨眼功夫,已被他拉进怀中。以前曾听文昕讲过皇帝武功高强,想不到刚才他情急之下出手,速度竟并不比东方汐慢。我一时呆了,忘了自己在他怀里,只是怔怔地盯着他瞧。
     他眸光闪动,深情再也难掩,一手揽着我,一手在我背后轻抚,轻声道:“你呀,总是这么莽撞!怎么样?撞痛了没有?倒是朕不好,吓到你了?”
     我蓦然回过神来,连忙挣脱他的怀抱,站在一旁,连声道:“没事。我没事。”无意间抬头一望,竟见东方汐站在不远处的廊沿下,面无表情,一双眸子却是冰冷。
     我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却只得低下头,思前想后,不敢作声。皇帝叹道:“璃儿……”
     我急忙道:“皇上!您别说了。你我……有缘无份。今生……绝无半分可能再续前缘。就当璃儿对不起你,皇上若是真心替璃儿着想,就请你……好好善待姐姐,把璃儿忘了吧!”
     皇帝身形一顿,却没有说话。我急声又道:“皇上!我看得出姐姐待皇上,是真心一片!姐姐才是皇上应该好好珍惜之人!万万不可辜负了姐姐的一片痴心哪!”
     皇帝黯了眼色,叹道:“事到如今,朕……还能如何?”
     我急忙拜道:“皇上,臣妾离席太久,恐姐姐担心,臣妾先行告退了!”
     皇帝冷笑道:“你是怕明南王担心吧?你不用怕!你好歹也是皇后的亲妹,朕的小姨子,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暗自着急,不知那东方汐站在廊沿下看了多久,惟恐生出什么事端,只得道:“皇上!我总是这府里的主人,怎么能怠慢了客人?臣妾真的要回去了。”
     皇上嗯了一声,只得说道:“好!你随朕一同回席!”
     我暗暗叫苦,却又不得不随他进了泽披阁内。众人见我与皇帝一同进了泽披阁,皆是一愣。却见东方汐坐在宴厅之内,神色平淡,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我略有些不安,只得挨了阮心瑜坐了,心瑜关切道:“妹妹怎么去了这么久?那烟夫人有大碍么?”
     我轻声道:“没有。只是有些不舒服,已经服了药歇下了。”
     阮心瑜没有再问,我低头敛目,自顾不停地想着心事,全然没有发觉皇帝的眼光一直在我身上打转。众人又坐了一会,帝后见时候已经差不多,便起驾回宫了。众人见皇帝皇后都已经走了,慢慢地也散了。我只觉得头昏脑涨,吩咐周益安善后,扶了碧叶回真意园休息。
     回了园子,让昭然关了院门,不再见外客。刚刚换了衣袍,坐了一会,喝了两口茶。就听见昭然来报:“王妃,王爷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心想该来的总要来,唤碧叶为我披上外袍,就见东方汐径直走了进来,连忙福身淡淡道:“妾身今日还没有恭喜王爷呢!王爷大喜!”
     东方汐面色平静地看着我,沉声道:“你们下去!”
     昭然碧叶应声退了出去,我见他面无表情,眸光发冷,心中微微不安。只得浅笑道:“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大喜的日子……”
     他眼光微动,沉声道:“你叫我什么?”
     我心一跳,连忙努力浮出一个笑容,叹道:“你瞧,我都忙昏了头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别生气!”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走到我跟前,用力将我扯进他的怀里。我惊喘一声,正要说话,却被他低头狠狠地吻住。我只得不住地推他,却哪里推得动?他紧紧地将我抱在怀中,只顾索吻,一只手牢牢地掌住我的后脑,强迫我仰起头来回应他。一会功夫,竟将我的外袍脱了下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压倒在床。
     我吓了一跳,自与他认识以来,还从来不曾见他如此狂野。抵不过他的力气,只得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袍,几乎快喘不过气。好不容易他才放开我的唇,竟又向我的颈窝吻去。他双手微微用劲,毫无空闲,转眼间已将我的衣衫脱去了大半,我心中又急又愤,只得叫道:“你……你做什么?快放开我!你不要忘了,今天我可不是你的新娘子!”
     他身形略顿,手上动作却并未停下,微温的大掌已经伸到内衣里。我惊得浑身一颤,连忙捉住他的手,喘息道:“住……住手!你再不住手,我……我可就……”
     他眸光微暗,沉声道:“你要如何?”
     我气得无法,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怔了一怔,不由得停下了动作。我泣声急道:“我能如何?王爷你要怎样便怎样!我……能如何?”
     他叹了一口气,只得将我抱起来,揉进怀里,一只手在我发间轻抚,神色不定,半晌方轻轻道:“心璃,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来望他,那一张俊脸如此完美无瑕,双眼欲火未褪,直直地看着我。我心头一颤,深吸了一口气,不知如何开口。忽听到门外昭然道:“王爷!周管家来请示,王爷今晚要歇在哪个园中?”
     我心中一冷,忽然回过神来。转眼四望,只见我衣衫凌乱,泪光盈盈,他却整齐规正,丝毫无犯。心中不由一痛,我这是怎么了?这么容易就自乱阵脚?当下连忙整了整衣衫,站在一旁,冷声道:“王爷请吧。忙了一天,妾身也累了。众位妹妹们都等着呢!恕妾身不便相送!”
     他收敛了眼光,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不发一语。看了我半晌,取过外袍披在我身上,哑声道:“天冷,小心着凉。”
     说完他转身走了。我捏着那外袍的衣角,终于止不住,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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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妻妾成群
     昏昏沉沉睡了一夜,早上醒来时,屋外的雪已经开始化了。融化的冰雪滴成水,四处都有些湿漉漉的。

     碧叶服侍我梳洗更衣后,方才出了内室。见昭然站在门口张望,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昭然道:“时候也不早了,各位侧妃怕是该来给王妃请安了。要不要奴婢去门口瞧瞧?”
     我冷冷道:“有什么好瞧的?该来的总要来。先传饭来。”
     昭然连忙道:“是。奴婢这就去。”刚见她出了院门,却见周益安立在门口,问道:“王妃!小的有事禀报!”
     我闭了眼,坐在软椅上养神,叹道:“进来吧。”
     周益安恭敬走到门口,拿出一本册子来,小心道:“王妃,此乃府中众侧妃之册,以后王爷每夜所幸之人,均要记录在此。王妃可要过目?”
     我微微一愣,碧叶已将册子接了过来,递到我的手里。我慢慢地翻开,赫然见到昨夜的记录上,写着赫连清音的名字。心口隐隐一痛,关了册子,淡淡道:“行了,我知道了。这册子你就好好记着吧。”
     周益安连忙接过去,又道:“祥意园的烟侧妃今日正式晋位,王妃娘娘可有什么训示?”
     我叹道:“不必了。烟侧妃身子不好,让她好好养着。你去跟她说,没有什么大事,不必日日过来请安。祥意园再拔两个丫头过去,好好服侍。要用什么可让璧儿直接去你那儿要去,你要小心侍侯,不要有半点闪失。”
     周益安连忙应了,我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昭然传了饭来,我也没多少胃口,简略地吃了两口,便停了筷子。刚撤了饭,就见戚若翩与容罗进了院门来。
     我安静地坐着喝茶,昭然领了她二人进了屋,恭恭敬敬地放了软垫,向我叩头行礼。我冷冷地看着,淡淡道:“起来吧,大家都是姐妹,何必如此拘礼?以后可别再这样了。你们都是木头啊,还不赶紧把你们的主子扶起来?!”
     她二人身后的丫头这才连忙将她们扶起来,在一旁坐了。只听容罗道:“妹妹初进府,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姐姐多多提醒!”
     我抬头朝她望去,她今天穿了一件桃红的衣袄,绣着浅白的梅花,依然是风姿绰绰,明艳动人。昨夜东方汐宿在赫连清音的厚意园里,她们新婚之夜,竟不得见到自己的夫君,今日一早,还要来向我这个正妃请安,此番还能如此神色自若,谈笑得宜,当真不是一般的贤淑大方,谨慎得体!
     当下冷笑道:“不敢当。我虽然比你们早进王府,却也早不了几天。两位妹妹淑贤得体,倒是我这个姐姐要向你们学习才是。”
     容罗面色微红,却是正色道:“姐姐千万别这么说!如今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妹妹若有不是,姐姐尽管教训!”
     我暗暗冷笑,好一个一家人哪!这分明是在提醒我,她已经是这王府里正正经经的主子了!教我不得不正视她!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向那戚若翩看去。她自进了我屋门,就没有开口说话,见我望她,淡淡地笑了笑。我不由得问道:“戚妹妹昨夜睡得可好?”
     戚若翩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多谢姐姐关心了,若翩睡得很好。姐姐以后唤我若翩就好了,不必如此客气!”
     我笑了笑,道:“那倒是,你那恩意园虽然离我这儿远些,不过若翩若是喜欢,倒可以随时来坐坐。”
     戚若翩连忙道:“那当然好!只怕我常来打扰姐姐清静,到时候姐姐可要嫌我了。”
     我假意笑道:“什么话,你们有空,大可以随时来看我。王爷也曾跟我说了,我一个人住在这诺大的王府里,实在是空洞寂寞得很,如今有了你们作伴,他也算是放了心!”
     她二人脸色微变,却没说话。半晌才听容罗道:“咦,赫连姐姐怎么还没来?”
     我冷了脸,缓缓地执起茶杯来喝茶,却见东方汐携了赫连清音走进院来。地面湿滑,他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走着。我的目光落在他们相执的手上,微微刺痛。不由得敛下眼光,低头望着自己的手。他曾经也是那样拉着我的手,还对我说什么,这辈子我的手只能由他牵。可是如今……想到此,眼眶竟然微热,连忙振作精神,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
     他二人进了门,戚若翩与容罗连忙上前见礼。东方汐这才放开她的手,慢慢走到我身旁坐下,笑道:“你们两个倒是来得早,都坐吧。”
     丫头取了软垫来,赫连清音跪在我跟前,恭敬行礼,没有半分不周。我叹了一口气,道:“起来吧。你不必如此了,坐着说话吧。”
     赫连清音道:“是。姐姐是正妃,这礼数万万是不能废的。”说罢,与戚若翩和容罗相互见了礼,方在一旁坐了。我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只听东方汐道:“皇上体恤本王新纳三妃,故此放了本王三天假。这几日不必进宫,倒可以好好轻松轻松了。”
     容罗笑道:“还是皇上有心。王爷每日为国事操劳,理应歇歇。”
     赫连清音道:“是啊。难得王爷有这个空,不如好好安排安排,我们姐妹也好一起玩玩乐乐?”
     东方汐笑道:“清音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你们新进王府,彼此之间不是很熟悉。多在一起玩玩,慢慢也就好了。”
     赫连清音道:“我有个提议,以后大家就唤我清音如何?不要叫得太客气,反而不舒服。”
     我抬眼向她望去,她面含春色,眉目带喜,分明是一副春心荡漾,得意开心的样子。昨夜三位侧妃同时入府,而东方汐独独选了她共度春宵,难怪她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失笑,如此喜形于色,难道就不怕竖敌吗?
     众人见我没有说话,都没答话,我方才反应过来,淡淡道:“这样好啊,以后大家都叫名字吧,显得亲切。”
     赫连清音喜道:“好啊,姐姐,我听说翠微山上有梅花开了,那仙女湖边温暖如春,竟然都没有积雪,梅花居然也会开。世人都说是奇景呢!不如我们去瞧瞧如何?”
     我心头一沉,翠微山……如果当初我没有在翠微山遇到他,是不是人生的轨迹就会改变?不由自主地朝东方汐望去,他一双明眸正淡笑着望着我,眉头一皱,淡声道:“还是王爷决定吧!”
     东方汐笑道:“清音若想去,那我们就去瞧瞧好了。”
     赫连清音满面喜色,却见容罗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我只声道:“既如此,你们去准备准备,待会儿就出发如何?”
     众人连忙拜别,各自回园去了。我转过头去望着东方汐,道:“王爷不回快意园去吗?”
     东方汐看着我笑了笑,道:“本王不需要准备什么,你准备好就行了。”
     我冷冷道:“我说过我要去吗?王爷一路好走,务必玩得尽兴!妾身在府中备好晚饭,等王爷与众位妹妹回来!”
     东方汐眸光微冷,却轻笑道:“这是怎么了?又生气了?”说罢,伸出手来握我的手。
     我抑止不住心头的怨气,将他的手甩开,径直走了出去,冷然道:“妾身没那个功夫一天到晚地和王爷生气。我要去看非烟姐姐,王爷请吧!”
     眼前一晃,他竟然拦在我身前,目光在我的脸上来回地打量,一把抓住我的手,沉声道:“还说没生气?为何甩开我?”
     我忽笑了一下,淡声道:“王爷还不快走?待会儿各位妹妹等得急了,可要怨我了。”
     东方汐怔了怔,只是看我,没有说话。我也不再理他,抽出手来,径自唤道:“碧叶!随我去祥意园!”直直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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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争宠
     傍晚东方汐与三女回府时,容罗竟是被东方汐抱回来的。只说是在山上不小心崴了脚,走不得路。连忙传了大夫来看,容罗的脚的确有些肿了,她眼中含泪,似乎痛楚不堪。东方汐坐在她身旁,说了些安慰的话。赫连清音似有些急道:“都是怪我不好,要不是跑得太快,也不会害容妹妹扭了脚!”
     东方汐叹道:“好了,这事怨不得任何人,只是意外。你们都回去吧,玩了一天也累了。”
     赫连清音欲言又止,只得扁了扁嘴,怏怏地走了。戚若翩也说了两句安慰的话,离开了和意园。我留了昭然在和意园里照顾,安排了些事,便自回了真意园休息。当晚东方汐宿在和意园中,不曾离开。
     东方汐三天休假,在三人房中各住了一夜,似乎没有对谁特别。众女只当是舒了口气,却仍然在暗中较劲。我越来越乐得清闲,每日深居简出,有时不高兴,连每日上门的请安也一并省了,让她们自己玩去。慢慢地我有些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东方汐入朝之后,我几乎连院门都懒得开,不管是谁来,一律挡驾,只推说身上不舒服,谁也不见。如此又过了一月,东方汐渐渐已不来我园中,周益安报来的册子上,赫连清音的名字出现最多,看来她是三人中较为得宠的一个。
     我将自己对他之心,慢慢地收了起来。开始筹谋自己的逃亡计划。我找不到那块古怪的牌子,便无法离开这个时空,但我可不想真就一辈子呆在这个所谓的王府之中。只是天下太大,我又不知去哪儿,况且自己又没有可以维持生计的本领,也着实令人头痛。我这个人一向散漫惯了,从来不喜欢去计划筹谋,可如今却不得不要为自己打算了。王府的支出用度掌握在我手里,我便利用自己的权利,悄悄地存了一些钱,让文昕藏了起来,一边让文昕跟我讲一些天垠朝的地理环境,风土人情,慢慢地有了打算。我已经吃了太多的亏,这一次终于学会了不再莽撞任性,只是沉住气,寻找合适的机会,没有万全之策,绝不轻举妄动。只希望有朝一日既能安全地逃脱这个大牢笼,又能不让东方汐有任何疑心。
     新春将近,京城里的喜庆之气渐浓。每逢新春佳节,皇帝都会在除夕前一日,于春熙宫大宴群臣。但凡朝中重臣及家眷,都要进宫饮宴。我是明南王正妃,自然是要去的。按理侧妃不必出席,但因赫连清音身份不比寻常,因此也蒙恩进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赫连清音掩饰不住小小的得意,我却又见容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这三人虽然争宠争得不动声色,却并非安安静静。只因我一律不管,她们反倒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顾忌。三人之中,赫连清音出身最为高贵,心思却比另二人更为单纯,常常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心事。可能做惯了天之骄女,并未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她原本有些顾忌我的身份,但自她三人进门之后,东方汐一次也不曾宿在我真意园中,慢慢地她便不再当我是个顾忌。表面上虽然客气,但眼神中却已然倨傲难掩。我懒得理她,任由她去。
     戚若翩也是高官之女,我只是奇怪她为何不去百花盛宴,反倒愿意做一个明南王的侧妃。她性子内向,话语不多,但看向东方汐时,眼光却是柔情万种,分明对他已是情根深种。她总是一副淡淡柔弱的样子,老是令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简颐,心里难免有些在意。至于容罗,不如戚若翩淡然,也不如赫连清音高傲,她时喜时怒,仿佛心事很重。她得以进了王府,乃是用计得来,因此患得患失,也是情理之中。
     我与她们皆无交往,淡然处之,暂时也算是相安无事。渐渐地与非烟走得近些,她经过细心的调养,身子慢慢地好些了。因她生病,深居简出,与三女更无往来。这日她来我真意园中闲坐,我拿了些新做的梅花糕给她尝,正聊着,却见容罗进了院门来,笑道:“我说姐姐怎么老是不见客,想来是和烟姐姐躲着吃好的呢!”
     我淡淡笑道:“容罗来了,坐吧。我哪有什么好的招待烟姐姐,不过是些小糕点,你既然来了,也尝尝吧。”容罗谢了坐在一旁,我让昭然奉了茶来,方才问道:“今日怎么过来了?王爷不在你那儿吗?”
     容罗似不在意道:“王爷在快意园里,哪有空去我那儿?我实在无聊,才想来找姐姐说说话。今天还是难得,烟姐姐居然也在呢!”
     非烟笑道:“我也是难得出趟门。今天身上好些,就过来看看妹妹。”
     容罗道:“前些日子皇上赐了些赏赐给王爷,王爷说了,喜欢什么只管去挑,二位姐姐没去看看?”
     我微微一愣,前几天周益安的确来汇报过此事,只不过我当时正忙别的事,就没把这当回事,竟然已经忘了。非烟却淡笑道:“哦,王爷知道我不方便出门,已经差人送了些过来。我也得了,妹妹不必挂心。”
     容罗笑道:“我说呢,怎么没见姐姐去,原来王爷这般细心,早为姐姐想到了。我还只怕……算了,既是如此,倒是妹妹多心了。”
     我沉了眼,只当作没听见,却只容罗又道:“那赏赐里,听说有一颗月异国进贡的夜明珠呢!在夜里的光芒比月亮还要明亮百倍,不知姐姐可见过?”
     非烟微怔,淡淡道:“这个……皇上将它赏给王爷了吗?我倒是没见过,听是听说那可是一件稀世奇珍。”
     容罗道:“可就是个奇物呢!王爷本想把它放在泽栖阁里,可惜……有人见了就巴巴地要了过去!”
     我心微微一动,忽然明白了容罗来我这里的目的。却是淡淡一笑,没有作声。非烟道:“哦?王爷给了谁了?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
     容罗目光微闪,道:“姐姐想看,只有去厚意园看了。”
     非烟笑道:“原来是给了清音妹妹。王爷对她倒是十分宠爱。”
     容罗哼了一声,道:“只怕我们想看,人家不给看哪。”边说边拿眼光来瞧我,又道:“姐姐不想去看看那稀世奇珍?”
     我看了她一眼,心想不就是个夜明珠么,值得这样吗?当下笑道:“有什么好看?你若是想看,尽管去就是。我乏了,你们散了吧。”
     非烟一双明眸朝我看来,似乎别有深意,笑道:“老实说我也想看看呢,妹妹就当陪我去,如何?”我微微一愣,却被她牵过手去,淡淡道:“走,看看去!”
     容罗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站起身来朝院外走去,我正欲拒绝,却被非烟挽住了手,轻声道:“都这么久了,还在跟王爷呕气不成?好妹妹,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陪我走一趟,不成么?”
     我叹了一口气,只得随她进了厚意园。众人连忙上前请安。赫连清音与戚若翩正坐在屋内闲话,见我进来,连忙让了座,我暗自冷笑,叹道:“今儿可真是齐了!比过年还热闹!”
     非烟道:“清音,听说你得了一颗稀世奇珍夜明珠,我们可都是羡慕得紧呢!不如拿出来给我们姐妹开开眼界!”
     赫连清音一脸骄傲之色,笑道:“让姐姐见笑了,王爷不过是暂时把这东西放在我这儿,不过,也的确是一颗稀世奇珍!琪儿!去拿出来,给众位姐妹瞧瞧!”
     琪儿取出一个锦盒来,赫连清音打开盒子,露出一颗弹丸大小的珠子,圆润通透,晶莹夺目,散发着耀眼的光辉,众人皆惊叹不已。赫连清音道:“这是月异国进的贡品,只得两颗,一颗皇上赏给了皇后娘娘,这一颗就给了王爷!”她只差没说一句“王爷就给了我”!众人脸上却已微微变色。我仔细地看了看那颗珠子,心想这玩意的确是无价之宝啊,可惜不能带出去换成钱,不然的话……
     正在想着心事,却听一人道:“今儿怎么这么齐?都在这儿?”
     众人一声惊呼,叹道:“王爷!”
     我心头一跳,只得缓缓地站起身来,望向自门外翩翩而来的身影。
     
     已经多久没见他了?一个多月了?我以为我的心已经慢慢淡了,为何一见他,却依然有些心痛?

     东方汐进了屋,众人连忙行礼。他的眼光淡淡地扫过,在我身旁的位置坐了,方才笑道:“怎么如此多礼?都坐吧。”
     众人才各自坐了,他才问道:“今天怎么都在这儿?可是有什么大喜事?”
     容罗笑道:“可不是喜事?!清音姐姐得了一颗稀世珍宝,我们都是来瞧热闹的。”
     东方汐神色未变,只是笑道:“哦,可是那颗夜明珠?既然你们都喜欢,就轮流拿去玩玩,玩够了,送回王妃那里去就行了。”
     众人脸上皆是一惊,尤其是赫连清音,张大了嘴却没有说话,复紧闭双唇,似有难堪之色。方才她在我们面前炫耀了半天,如今这颗珠子却不归她有,她如何下得来台?却听非烟道:“王爷这个法子好,免得有人说王爷您偏心,厚此薄彼!”
     东方汐哈哈笑道:“好,既然这样,这珠子先放在王妃那儿,你们谁想要拿去玩,就管王妃去要!”说罢,朝我看来,眼中笑意满满,我却是一惊,正要说话,只听他又道:“难得人这么齐,今天就都在厚意园用膳吧!”
     众人连忙应了,传了饭来。我坐立不安,食不知味,东方汐今天这一番话,分明是把我推到风口上来了,以后哪儿还会有清静的时候?不由自主朝他看去,却见他正好也看了过来,神色淡然,平静无波,心中微怔,只得低了头,只顾吃饭。用了饭,奉上茶来,却听东方汐道:“难得有此良辰美景,你们又都在,早闻清音唱功了得,可愿献上一曲,为大家助兴?”
     赫连清音愣了愣,却是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轻唱起来。那歌声果然悠扬悦耳,清新动人,时而绵远悠长,时而低柔宛转,动听非常,让我想起“大珠小珠落玉盘”的佳句。她这样的嗓子,要换在二十一世纪,恐怕也是天后级人物了吧!一曲唱罢,众皆喝彩。她方才笑意盈盈,今日之尴尬总算尽数化解。
     我看在眼里,叹在心里。东方汐的手段,岂是她们能抵挡得住的?却听她浅笑道:“我等素闻姐姐是天京第一美人,想必定有惊世之才,不如姐姐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我皱了皱眉,想拿我开心?你还嫩了点。当下懒懒道:“我哪有什么才能?不过是靠这张脸搏了个虚名罢了!不如你们个个都身怀绝技!好了,今天饭也吃了,茶也用了,曲也听了,我也乏了。各自散了吧。”说着站起身来欲走。
     众人略惊,却只得站起身来,唯有东方汐没动。我转身福了福身,道:“王爷累了一天,也歇着吧。妾身告辞了。”
     他脸色一暗,沉声道:“周益安!记下,本王今日宿在真意园。”
     众女脸色愕然,我更是一惊,来不及说话,竟被他拉着走了厚意园。他走得极快,我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不一会便已气喘吁吁,只得叫道:“停!停一下!”
     他顿下了脚步,放开了我,我站在一旁喘气,叹道:“你!想整我也不用这样吧?!”
     他眸光微闪,扶住我的胳膊,轻声道:“你很累?走不动?”我还在喘气,只得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却将我抱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赶紧道:“别,我走得动!”
     他只是不理,一路抱着我往前走,我急得大叫道:“你快放我下来!我能走!”他沉声道:“你闭嘴!我真是把你宠坏了!老是跟我挑衅!”
     我呆了一呆,不知他为何动怒,转了转心思,只得轻声道:“你……你先放我下来。我不习惯……好不好?”
     他顿了一顿,终于还是把我放了下来。我才舒了一口气,慢慢地往真意园里走去。他跟在我身边,几次欲伸手来拉我,却被我故意闪了过去。他叹了一口气,道:“心璃,你这口气,还要跟本王赌多久才消?”
     我笑道:“王爷在说什么呢?心璃不懂。赌什么气?我哪有什么气好赌?”
     他停下了脚步,眼中似已有忧色,淡声道:“既然没有赌气,为何不见本王?”
     我敛了笑容,淡淡道:“王爷想多了。我不过是觉得府中来了这么多位新主子,王爷恐怕会忙不过来,所以不敢去打扰王爷。”
     他双眼微眯,却笑道:“哦?真是难得你如此贤良淑德,本王真不知是不是该好好赏你?”
     我暗暗一惊,淡笑道:“王爷说哪儿去了?这本就是妾身应该做的。几位妹妹入府不久,王爷自然应该多多关爱她们才是。”
     他似笑非笑道:“当初我说要纳侧妃入府,爱妃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我吸了一口气,假意笑道:“王爷!那是我不懂事,跟王爷闹着玩的。如今姐妹们都已经进了府,当然要以礼相待!”
     他凑到我跟前,微微笑道:“哦?你如此知书达礼,当真令本王感动。今天本王定要好好疼你才是。”说着将我拉进怀中,便要吻上唇来。
     我惊得连忙推开他,急声道:“你干什么?”
     他眼色一暗,沉声道:“这句话应该本王问你才是!”
     我后退两步,转过头去,狠心道:“妾身今日身上不爽,不能侍侯王爷,请王爷往别处去吧!”
     他脸色微变,眼中似已有怒气,却是笑道:“好!好!好!别人是巴不得本王的宠爱,你却是一个劲地把本王往外推!你可真是好!”说完转身就走。
     我忍住不去望他的背影,只在心中狠狠暗叹:“东方汐,从你有了别的女人那一天起,你就休想再碰我一根手指!”可惜这句话说得太早,若我知道自己后来不得不委曲求全,放下身段去委身于他,不知当时会不会气得吐血。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东方汐。年关将至,府中为置办年货,日渐忙碌。我每天在真意园里,看周益安报来的各项表报,已经是头昏脑涨。至于那几个侧妃要如何明争暗斗,根本就更加懒得去管。一开始各人倒是经常到我院里来走动,只不过我实在心烦,总是避而不见。加之东方汐根本就没踏进过真意园,她们也就慢慢地不再来了。但凡有什么事,统统托周益安转告。
     唯有戚若翩与众人似有不同,她每隔几日便来我园中问候,我推说不见,她也不恼,第二日又来,我无奈,只得偶尔见上一见。她来通常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闲聊几句,或是拿一些绣样来给我瞧,一副典型的良家妇女的样子。渐渐地我也习惯了,只得随她去。东方汐对她的宠爱似乎并不及赫连清音与容罗,但她沉静自若,反倒更显得从容自在。我一见到她,老是会不自觉地想到简颐,心里便一阵地不舒服。
     没过多久,宫中传来消息,太后身体抱恙,静仪为太后祈福,竟不吃不喝,诵念佛经不止,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竟至晕倒,后查出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太后身体渐愈,感叹静仪孝感动天,又念其怀了龙种,复奏请皇上,晋为静嫔。我心中微微一叹,这后宫之中,真是风波不断,危机重重啊!不知阮心瑜当日一时心软,会不会造成日后无穷的祸患?!
     春熙宫大宴之日就要到来,各人都在积极准备。这天我正在园中休息,文昕进来,满面春风,似有高兴之色,见我便喜道:“小姐!有好消息!”
     我笑了笑,道:“什么事你高兴成这样?”
     文昕笑道:“宫主已被推选为武林盟主!皇上降旨,许他参加今年的春熙宫年终大宴呢!他马上就要进京了!”
     我心一动,笑道:“宫主哥哥果然不负众望!他要进京了?何时能到?”
     文昕道:“也就这几日吧!我听通晓殿弟子说,宫主在武林大会上,力挫群雄,无人不敬,无人不服,我们凌宵宫已经当之无愧成为武林第一大派!”
冬儿妈妈

初中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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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心活力豆
17  
宝宝生日
2007-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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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区
街道:
新城区

Medal No.11

第四十八章 春熙月夜沉
     春熙宫大宴群臣之日,宫中守卫森严,为保安全,凡赴宴之人皆不得带随从。我只得与东方汐、赫连清音三人一同乘车前往重华门。赫连清音一路开心得不得了,总是说个不停,东方汐只是含笑听着,也不搭话。我心里还有些惦记着宫雪衣,不知他怎么样了,一路也是无话。进了重华门,便下车步行,前往春熙宫的路上,不时见到前来赴宴的群臣及家眷。天色渐晚,华灯初上,整个春熙宫张灯结彩,华丽非凡。
     皇帝宴客之地便在百花园。春天时我与阮心瑜就是在这里,做出了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如今宫中景物依旧,明月当空,难免心生感慨。进了百花园,只见一人白衣胜雪,正笑意盈盈地朝我望来,不禁大喜过望,连忙走上前去,笑道:“宫主哥哥,好久不见!”
     宫雪衣微笑着望着我,柔声道:“璃儿,你还好吗?”
     我笑了笑道:“我很好啊!听闻宫主哥哥在武林大会力挫群雄,做了武林盟主,璃儿真是恭喜宫主哥哥!”
     宫雪衣宠溺地抚了抚我的头发,笑道:“你呀,还是象个小孩子!最近有没有闯祸?”
     我佯做气道:“你怎知我就会闯祸?我乖得很,你就会乱操心!”
     宫雪衣失笑道:“是。你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我走了这三个月,你也发生了不少事,文昕已经跟我说了。璃儿……”
     我怔了怔,叹道:“我没事。好得很呢。宫主哥哥不必担心,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宫雪衣深深地望着我,没有说话,我忽然有了一丝不安,却听一人道:“雪衣?你也来了?”回头一望,竟是阮修之与夫人。
     宫雪衣笑道:“阮相有礼了。雪衣得蒙圣恩,来此春熙宫群臣大宴,实在是荣幸之至。”
     阮修之笑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你勇夺武林盟主之位,皇上也甚为欣慰。有你坐镇,想必武林定能井然有序,一派祥和。”
     宫雪衣道:“阮相过奖了。这里是春熙宫,尊卑有别,你我还是注意些好。”
     阮修之笑了笑道:“你说得也是。璃儿,你在这里陪宫主坐坐,我先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待会儿再跟你喝几杯。”说着往内走去,宫雪衣望了望他的背影,却不觉叹了一口气。我不知宫雪衣对阮修之的为人到底了解多少,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不开口。
     宫雪衣看了看不远处,说道:“那位可是明南王新纳的侧妃,赫连清音?”
     我一愣,朝他看过的方向看去,只见东方汐与赫连清音站在一棵树下,正与天威将军赫连越说话。赫连清音今天穿着一身浅粉的宫装,俏丽动人,满脸娇羞,想必是正在开她的玩笑了。连忙低了头,叹道:“正是。她是宛公主之女,身份非比寻常。”
     宫雪衣叹道:“王公贵族,内眷关系向来错综复杂,明南王如今新纳四妃中,唯有此女与你父亲不属同一势力,璃儿……你虽贵为正妃,却不得不防。”
     我微微一愣,他总是这样,事事为我操心,不由得失笑道:“宫主哥哥要我防什么?我可没那个精神一天到晚地跟她们争什么宠!我这个人,只想吃好睡好就行了,越清静越好,越没人烦越好!”
     宫雪衣深深地看我,眼中竟有一丝忧虑,犹豫半晌,终于说道:“璃儿……你告诉我,你……过得好吗?真的好吗?”
     我眼眶微热,却强笑道:“挺好的呀!宫主哥别问那么多了。要开席了,我们去那边坐吧。”正要往前面走去,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我蓦然一惊,回头一望,竟是东方汐。只听他笑道:“凌宵宫主,本王还没恭喜你做了武林盟主,号令群雄,天下无人不服啊!”
     我想甩开他的手,无奈他抓得死紧,碍于宫雪衣在跟前,挣了半天挣不脱,又惟恐他生了什么别念,只得由他抓着。只听宫雪衣淡淡道:“明南王过奖了。雪衣一介布衣,怎么敢当?承蒙皇上开恩,才有幸来此,实是雪衣之福。”
     东方汐道:“皇上深谋远虑,自有他的打算。不过今日大家既是来赴宴,当真该只谈风月,不论其他才是。”
     宫雪衣道:“明南王说得极是。请。”
     东方汐微微一笑,拉着我入了席。我无法,只得随他坐在右首席上,却不得不皱眉问道:“清音呢?怎么不见她?”
     东方汐也不看我,只淡淡道:“她非正妃,不能坐主席。”我哦了一声,四下打量,寻找那一抹白色的影子。客席所坐之位皆是按官阶品级来排序,东方汐是辅政王,当之无愧坐了首位,而宫雪衣无官无品,却不知坐在哪里。东方汐见我四处张望,眸光微变,冷冷道:“你在找什么?你不要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微微一愣,抬眼朝他望去,冷笑道:“妾身自然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不过是在瞧父亲,许久不见了,方才都没跟他说几句话!”
     东方汐道:“阮相的坐席就在我们对面,你找什么?”
     我面色微窘,想不到谎言这么快就被揭穿,只得低了头,不再作声。坐了约十多分钟,才听人道:“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恭迎,皇帝一人走在前面,阮心瑜与云妃竟扶了太后走了进来,直上了主席坐了,皇帝方才说道:“众卿家平身吧。”众人这才各归其位。皇帝笑道:“今晚是国宴,也是新春盛宴,各位卿家不必过于拘礼,随意些好,都坐吧!”
     众人方才谢恩坐下,皇帝一人坐在正中,太后在他右侧,再往右方是阮心瑜与云妃,主席两旁还坐有渭王、汝王以及他们的正妃。除此以外,主席上居然还坐了两人,仔细看过去,那女子年纪约有三十多岁,与赫连清音有五分相似,心中不由纳罕,暗想莫不是宛公主?可是公主向来都不参加这种宴会,今日怎会出现?
     正在疑惑,忽听阮心瑜道:“皇姑姑可别客气,您是长辈,有什么尽管跟本宫说。”
     我离主席近,听得真切,心中释然,果然是宛公主。却听她笑道:“皇后知书达礼,是我朝之福啊!本宫也没什么特别的需要,只是……有一事,希望皇后恩准!”
     阮心瑜笑道:“皇姑姑太客气了,有何事尽管说就是。”
     宛公主道:“唉,就是我那个刁蛮女儿,没办法,他父亲从小就把她宠坏了,她想挨着我坐,我也知道这于礼不合,她如今毕竟已经是明南王侧妃……”
     阮心瑜笑道:“这有何难?难得她有这个孝心,本宫这就传她便是。”说完唤来紫莲吩咐了两句,我看在眼里,心中冷笑,这后宫盘根错节,当真是令人烦不胜烦。转眼却见赫连清音走到宛公主身旁坐了,连忙转开眼去,正好看到阮修之若有所思地朝我看来。
     我低了头,只是看着面前的杯盏发呆。忽听得皇上道:“瑜儿,过来我身边坐。”众人皆是略略一惊,阮心瑜面色微红,却向太后看去。太后轻笑道:“你去吧,你是皇后,坐在皇上身边是应该的。”
     阮心瑜无奈,只得移位至皇帝身边坐了。皇帝满脸含笑地望她,一转眼,却不经意地朝我望来。我连忙转开眼光,当做不见。却听阮修之道:“皇上,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归一。我朝得皇上圣君,共享繁华盛世,臣感怀万千,请容臣敬皇上一杯。”
     皇帝笑道:“修之有这番心意,朕心领了。只不过……太平盛世,切不可轻忽大意,凡事需得未雨绸缪,方才是社稷之福。”
     众人皆称皇上英明,皇帝龙颜大悦,与众人共饮一杯。我禁不住朝那主席上看去,阮心瑜笑意盈盈,看向皇帝的眼光里已然有了情意,当下心中喟然,却忽然忧虑又生,不知她这一番情意究竟能否得到珍爱,思来想去,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却听东方汐道:“爱妃何故叹气?”
     我微微一愣,浅笑道:“王爷多虑了。妾身不过是感慨罢了。”
     东方汐道:“感慨?爱妃在感慨什么?感慨皇上身边所坐之人,竟不是你么?”
     
     我愣住,一股怒气却不由自主升上眉梢,当下冷冷笑道:“妾身怎敢有那种痴心妄想?妾身只不过在感慨上次来这春熙宫之事,如今……物是人非而已!”

     东方汐看了我一眼,眸光深沉难懂。我也不想理他,自顾吃着眼前的东西。他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抚去我嘴角的残渣。我微微一颤,愣愣地盯着他。却听他轻笑道:“干什么吃那么快?又没人跟你抢。”
     我吞吞口水,不知道说什么。忽听一人道:“明南王与王妃当真是恩爱情深呀,简直是令本将军嫉妒!”我抬眼一望,赫连越不知何时已走到跟前,他眉宇英挺,身材高大,是典型的习武之人。他满面带笑,只是望向我的眼光却毫无笑意。
     东方汐笑道:“让天威将军见笑了。本王敬将军一杯。”
     二人举杯共饮,忽见赫连清音端着杯子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嫣然笑道:“姐姐,妹妹敬你一杯。自妹妹入府,多亏了姐姐帮助照顾,妹妹不胜感激!”
     我知道她这笑容分明是给东方汐看的,口里说着谢我,眼光却不住地往东方汐看去,心中暗暗冷笑,却只淡淡道:“妹妹何出此言?姐姐可当不起。如今辅政王府谁人不知妹妹最得王爷欢心?哪里还需要我照顾?”
     赫连清音面色微红,却掩不住喜悦之色,只是说道:“姐姐别取笑妹妹了,若是看得起妹妹,就请喝一杯吧!”
     我敛了眼光,举起杯子来喝了一口,那酒竟然全无酒味,心中了然,却并不作声。赫连清音看了看东方汐,轻声道:“王爷,你陪我去母亲那里坐坐可好?父亲也在,我们应该给他们敬杯酒才是。”
     赫连越笑道:“正是。清音自入王府,得蒙王爷眷爱,我赫连家真是感激不尽呢!”
     东方汐笑道:“哪里哪里,清音聪慧温柔,善解人意,是本王有福。”
     赫连越哈哈笑道:“既如此,就更应该好好喝一杯了!走,走,走!”说着拉着东方汐往主席走去。
     赫连清音笑意盈盈望了我一眼,眼中却掩饰不住一丝得意。端起桌上的一盘紫芋香糕轻声道:“哎呀,这可是王爷最爱吃的呢!姐姐不介意我拿过去给王爷吧?”
     我知道她意在向我挑衅,冷冷一笑,故作不介意地伸手一拂,口中道:“不介意,妹妹拿好。”她没料到我会伸手过去,只是一愣,香糕翻下几块,正好掉在她的鞋上。她脸色一变,正待发作,我冷冷笑道:“还不快去!王爷在等你!”她恨恨地看了我两眼,转身走了。
     东方汐被赫连越拉着坐在宛公主席边,说笑不止。我低了头,暗自叹气。却见阮心瑜的眼光瞥来,似有话要说。我只轻轻地摇摇头,淡淡地笑了笑,她只得罢了。一转眼,却见阮修之走了过来,笑道:“璃儿为何在此独坐?”
     我淡淡道:“父亲不是看得清清楚楚?何必来问女儿?”
     阮修之叹道:“璃儿就是太软弱啊!你是堂堂正妃,如何让一个侧妃随意骑在你的头上?”他眼光深沉,已颇具深意。
     我冷笑道:“女儿不如爹爹懂得手段,自认没什么本领去谋划争宠!”
     阮修之意味深长道:“璃儿不愿争宠,可惜并不见得别人就一定会放过你!难道你不知道,早已有人觊觎你这正妃之位?”
     我抬眼看向他,心中烦闷不已,冷冷道:“爹爹去别处坐坐吧,女儿想安静一会儿。”
     阮修之敛了眼光,叹道:“你不明白为父的苦心啊!好自为之吧!”说完朝一边走去。酒过三巡,前来敬酒的人不少,有些我见过,也有些没见过,渐渐地觉得心烦意乱,终于找了个借口,出了席来。
     独自一人慢慢地走着,不觉已走到百花园南面的人工湖背后,这里灯光渐弱,月色清明。对面宴席上的喧哗之声不时传来,有一种隔世繁华之感。
     我坐在湖岸边上,呆呆地望着湖水发愣。却忽听一人道:“这里寒,你为何独自坐在这儿?”我抬头望去,竟是宫雪衣,不由喜道:“宫主哥哥,你怎么来了?”
     宫雪衣道:“璃儿,你一个人离了席,就为了跑到这里来吹冷风?小心着凉,快回去吧!”
     我摇了摇头,叹道:“没事,我只是想在这里清静清静。宫主哥哥坐在哪里?方才我都没瞧见!”
     宫雪衣缓缓走到我身边坐下,轻声道:“我无官无品,自然少有人管。倒是自在得多。”
     我低了头,叹道:“是啊!有时候璃儿真的很羡慕宫主哥哥,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快意江湖,多好!”
     宫雪衣笑道:“小丫头,江湖不是那么好玩的。你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去闯荡江湖?”
     我淡笑了一下,没有作声。他竟轻轻地叹息一声,我禁不住抬起头来望他,想起初次见他时,也是在这样的月明之夜,他一身白衣胜雪,站在月光里恍如仙子,看得我都呆了。他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令人心折。
     他见我只是看他,不由得轻抚上我的脸,轻声道:“璃儿,为何我每次遇到你,都不是时候?我第一次见你,你才三岁,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第二次遇到你,你已经婷婷玉立,却成了明南王妃,为何?为何我总是不能在恰当的时候遇到你?”
     我怔住,却说不出话来。相逢却不是相知时,人生真是何等的无奈!
     他放开手,继续轻声说道:“璃儿,你告诉我,你真的过得好吗?跟我说实话,别隐瞒。你长大了,有很多事不愿意跟我讲了。你知不知道,你事事对我隐瞒,会令我……很难过?”
     我又是一怔,叹息道:“宫主哥哥……对不起。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有很多事,不能跟你说,你明白吗?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我也有苦衷。”
     宫雪衣一双温柔的眸子,在我的脸上打转,叹道:“可是你并不快乐。璃儿,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在说明,你很不快乐。为什么?你告诉我!”
     我眼眶微热,低了头,不再说话。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叹道:“你为何不肯说?是因为明南王?他……待你不好吗?”
     我苦笑了两声道:“好,好,好得很。没什么不好。他是他,我是我,他要怎样,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我只想清静就行!”宫雪衣的眸光在我眼中探寻,却掩不住一丝忧虑。只是叹气,却没有说话。我强笑道:“宫主哥哥别想那么多,璃儿没什么的。”
     宫雪衣站起身来,慢慢道:“璃儿……你……爱上他了,是吗?你对他已动了心,对不对?如果你对他当真毫无感觉,眼里怎么会隐藏着痛苦?”
     我咬住嘴唇,没有说话。我不想否认,在他的面前否认这样的事真的很累。我的心事已经太满,满到自己的心已经快要承受不起。我也很想找一个人来倾诉,来了解。而在这个世上,也许只有他,才有能力来了解,来承受我随时可能崩溃的情绪。如果我是自私,就让我自私一回吧,就这一回,只是想喘一口气而已。
     我仰起脸来看他,泪光已经在眼里打转。他轻叹一声,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柔声道:“这是怎么了?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吗?别哭!我的小璃儿小时候最爱哭了,怎么如今长大了还这么爱哭呀?”
     他越是这样说,我的眼泪反而越是收不住了,就象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他似乎也有些慌了,连忙用衣袖拭着我的眼泪,不住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好吗?”
     我吸了一口气,拼命地止住了眼泪,淡淡笑道:“我不哭了,不哭了。我真是没用,就会哭。宫主哥哥,我小时候真的很爱哭吗?”
     他轻笑道:“是啊,只要谁稍稍惹了你,你就哭个没完。唉!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我低了头,似乎有些累了,不想再说话。却听他轻声道:“你大了,璃儿。我不能再象你小时候一样抱着你,哄你了。可是我想跟你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永远在你身边。”
     我闭了闭眼,禁不住感动万分,却有些自责起来。他这般待我,我为何还要利用他?利用他对我的这一片痴情,却无视他也会伤心?当下挣脱他的怀抱,笑道:“宫主哥哥,我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
     
     宫雪衣闻言眼色微黯,却淡笑道:“是啊,我是你的好哥哥,永远都是。”

     我心中一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轻轻道:“宫主哥哥,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离席太久,恐怕不妥。”
     他微愣,叹道:“也对。这里凉,你也赶紧回去。时间长了,明南王怕会担心。”
     我冷冷地笑道:“他会担心?你以为他会担心我吗?如今他担心的,是那主位上坐着的赫连清音!他哪有空来担心我?”
     宫雪衣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我只得又笑道:“好了,这些事宫主哥哥就不必为我操心了。璃儿再不济,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能做,还是分得清的。你快回去吧。”
     宫雪衣沉默半晌,望着我眼光依然温和,却有太多的无奈。我不忍心再看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又想扑到他怀里去寻找温暖。只得转了身,望着湖水中的月亮发呆。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走远了,声音淡淡地传来:“早些回席,别着凉。”
     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慢慢地消失了,胸口闷闷地生疼。为何我爱的人不是他?如果我爱他,就可以抛开一切,跟他快意江湖;如果我爱他,就可以享受他无尽的温柔宠溺,厮守到老;如果我爱他,就能与他执手一生,相看两不厌;如果我爱他……是的,只是如果……如果我爱的人是他,他不会痛苦,我也会幸福。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所以他会痛苦,我也不幸福。
     我闭了眼,努力忽视那胸口无尽的疼痛,力气仿佛都已经快要用尽。忽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这不是明南王妃吗?这么巧。”
     我猛然一惊,连忙回头望去,来人一身浅粉的衣裳,眉目清秀,却冷淡至极,竟是简颐。我愣了一愣,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自在来。只得淡淡道:“原来是静嫔,有礼了。”
     她望了望对面的宴席,眼中生出无奈的落寞,却没有说话。今天的大宴,只有妃以上的后宫主子,才能得以出席。她虽已晋为静嫔,但仍不够资格。难怪她在此流连,却失落难掩。
     她见我只是打量她,敛了眼光,淡淡道:“明南王妃不在宴席上饮宴,怎么独自在此?”
     我笑了笑道:“我也只是嫌那里闷得慌,才出来走走。”
     她神色一顿,眼光忽然闪过一丝厌恶,硬声道:“有些人,握在手里的东西不以为是,却不知是别人心中之痛。”
     我皱了皱眉,这还是百花盛宴上那个娇柔的简颐吗?怎么大半年的宫中生活将她变成了一个如此刻薄之人?一想到那个酷似东方汐的侍卫,心中顿时更加不舒服,当下冷冷道:“静嫔请吧!我也要回席了,恕不奉陪。”
     她直直地朝我望来,目光复杂。有嫉妒,有憎恨,也有不甘心。我心中一窒,只得避开她的注视,转身欲走。却听她道:“听说明南王如今又纳了四位侧妃,王妃觉得她们如何?”
     我顿住了脚步,笑道:“她们好得很,真是有劳静嫔娘娘操心了。连明南王纳侧妃这等小事,也让娘娘记挂着。可真是不敢当。娘娘有空还是多操心一下皇上吧!”
     她目光忽然变狠,直盯着我,嘴唇动了两下,却没说话。看了半晌,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我冷哼一声,也没理她,径直朝湖的另一边走去。走到一半,忽然觉得背后有人一推,我毫无防备,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倒进湖里,沉下去的刹那,我恍然见到一抹浅粉的衣裙,在我的眼前闪过……
     初春的湖水冰冷彻骨,我虽然也学过游泳,可惜只懂一点皮毛,乍然跌进湖里,身上的衣袍又十分厚重,突然就心慌起来。挣扎了几下,却没有什么力气。这人工湖离宴会厅颇有一段距离,四处没有别的人,要想等人来救我,恐怕会有一定的难度。但是湖水寒冷透骨,我挣了几下,却是徒劳,只得眼睁睁地慢慢地沉进湖底,使劲地憋住一口气。望着黝黑的湖底,我心底突然间冒出个怪念头来,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会不会就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去?心头一动,便伸展四肢,瘫在水中不再挣扎。渐渐地意识已经模糊,恍惚之中好象有人托在我腋下,直往上冲,哗地一声冒出水面。
     那人将我直拖上岸,急声唤道:“璃儿!璃儿!你醒醒!”
     我意识微弱,朦胧中见他一身白衣,想必是宫雪衣,当下放宽了心。他将我倒过身来,轻拍我的背,我哇哇地吐出几口水,胸口一松,空气进了肺里,头脑忽地清醒过来。连咳数声,方才睁眼去看他,果然是宫雪衣。他焦急地看着我,眼中竟微有薄怒。我不禁一呆。微风阵阵吹来,我冷得浑身发抖,犹如风中落叶。
     他只得将我紧紧地抱进怀中,口中不住道:“璃儿!你为什么做傻事?你疯了吗?”
     我愣了愣,难道他当我是投湖?不会吧?正要说话,却见一大群人赶到跟前,一人严厉喝道:“怎么回事?王妃怎么会落水?”
     我闭了闭眼,听出那是皇帝的声音。阮心瑜急道:“快,快送去牡丹园!快传太医!快!”
     我浑身发颤,四肢无力,软在宫雪衣的怀中,根本说不出话。宫雪衣抱起我欲走,此时却伸出一双手来,将我抱了过去,我落进一个熟悉而强有力的怀抱之中,心却莫明地安定下来,他紧紧地抱着我,手掌竟微微地颤抖,掌中不断传送热力,我仿佛也已经没那么冷了。
     牡丹园是离宴会厅最近的园子,饶是如此,他一路疾奔,还是走了约有十多分钟。一进屋,我就被放到软榻之上,屋子里煨了三个火炉,有人来帮我脱下已经湿透的衣衫,柔软的锦被覆上身子,我还是觉得冷。
     屏风外好象站了不少人,皇帝冷冷的声音响起:“明南王,你的王妃为何会落水?”
     东方汐半晌方道:“臣不知。”
     皇帝怒道:“好个不知!她是你的王妃!”
     众人见皇帝发怒,都不敢说话。过了半晌,才听阮心瑜道:“怎样?太医来了吗?”有人战战兢兢应道:“回皇后娘娘,已经来了。”皇帝沉声道:“快去瞧瞧,若有半点闪失,朕要你们的脑袋!”
     太医进来,一只手搭上我的脉,我只觉得眼皮沉重,牙齿都在打战,根本说不出话。却听皇帝道:“怎样?”
     太医连忙道:“回皇上,王妃受了惊,又在湖水中受了寒,因此神思恍惚,臣这就为王妃开药,王妃需要好生静养,若是后半夜发了高热,怕是要几天才能好转。”
     皇帝沉声道:“还不快去!赶紧煎药来!”
     太医应诺而去,一只手已经握住了我,她连连唤道:“璃儿!璃儿!你快醒醒!”我听得那是阮心瑜的声音,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听得她声音焦急万分,似有哭泣之声,我心中难受,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其间仿佛有只手在我的脸颊上轻抚,那般温暖柔和,令人无比眷恋。我突然想起方才是宫雪衣救了我,他的衣衫也是尽湿,不知有没有事,不由得喃喃叫道:“宫主……哥哥……”
     那只手在我脸上立时顿住,忽地抽离。
     昏睡,我一直昏睡,只觉得头脑发涨,神思恍惚。忽然又听到皇帝的声音:“王妃怎么还没醒?都是废物!要你们何用?”
     阮心瑜道:“皇上!璃儿怕是在发高热了。她浑身发烫,呼吸困难,怎么办?”
     皇帝道:“你别担心!朕在这儿呢!璃儿不会有事。”
     阮心瑜急得无法,只是低低啜泣。皇帝似乎在小声安慰她。我暗自叹气,似乎皇帝待心瑜之心要尽心多了。迷糊中却听宫雪衣道:“皇上,不如让草民用内力为王妃驱寒?”皇帝道:“不可,璃儿身子弱,内功怕会有损她的心脉!”
     众人又沉默良久,渐渐地没了声音。忽然又有人来脱开我的衣衫,拿着软巾为我擦拭身体。然后又加了一床锦被盖在我身上。一会又有人来喂我吃药,我迷糊之中胡乱地喝了几口。我昏沉恍惚,大汗不断,如此反复折腾,等到我终于能睁开眼睛时,窗外竟然已经大亮了。
冬儿妈妈

初中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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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值
18750  
爱心活力豆
17  
宝宝生日
2007-11-08 
地区:
新城区
街道:
新城区

Medal No.11

第五十五章 邀宠
     回了王府,东方汐不在府中。我径直回真意园安置,一切如故,没有丝毫改变。那天我回了阮府不过才一个多钟头,东方汐就得知消息过来,这王府之中,机关重重,恐怕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如果我想万全地逃出去,还需要从长计议。

     想起我娘,心中烦恼又生。我之所以处处受制于阮修之,就是因为他笃定我不可能置我娘于不顾。这一步棋,恐怕早在十七年前他就已经算好。如今我不能随便回阮府,又不知我娘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可如何是好?只得唤了文昕过来商量,叹道:“想不到阮修之居然拿娘来要挟我,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没人性呢?还是太老奸巨滑?”
     文昕惊道:“老爷果真如此?可是……”
     我望了她一眼,苦笑道:“世人都只道阮修之疼爱我这个女儿,却不知他只当我是颗棋子!他要我尽快取得东方汐的信任,唉!如今,娘在他手中,我倒是处处忌惮。”
     文昕沉思道:“老爷心机如此之重,恐怕就算我们将桂姨娘救出府来,也未必能救得了她的命!”
     我心头一惊,是啊,如果只是抢人出府,有子默就够了,他不可能想不到。复又想起那次做的梦,心头乱跳,沉声道:“文昕,我娘身边的丫环,可是叫惜人?”
     文昕道:“正是。惜人十岁就跟着你娘,你有多大,她就跟了你娘多少年。”
     我想了想道:“你想办法找人混进府去接近她,了解清楚我娘到底是什么病!”
     文昕走到门口,转身欲言又止。想了半晌,方道:“小姐,如今想要得回王爷的宠爱,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如果实在不行,不如……”
     我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心里有数。你去吧。我吃的亏还少吗,总之这一次没有万全的把握,我绝不会挺而走险。”
     文昕无奈,只得去了。自顾在院子里想了半日,唤了碧叶进屋,道:“碧叶,如今你可出得了这园子?”
     碧叶道:“只要周管家同意,我有个缘故,还是可以出去的。”
     我立刻拿出剪子,剪下一小缕头发来,碧叶吓了一跳,惊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用丝线将那头发扎好,找来笔墨,思索半天,方才写道:“花自漂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用丝绢将那头发与纸签细细地包好,交给碧叶道:“你找个机会将这个交给珏儿,让她瞅准时机交给东方汐。”
     碧叶愣了一愣,却是没动。我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平时不是老劝我不要跟王爷呕气?我这个是和解书,他看了自然就明白。”
     碧叶看了我两眼,叹了一口气道:“王爷待小姐如何,奴婢一直看在眼里。要说王爷对小姐无情,却又不是。只不过……如今府中主子多了,是非就多了。小姐再是心宽气广,也该为自己筹谋打算。”
     我心里一动,叹道:“好碧叶,我知你是一心一意为我好。我心里明白。如果有一天……我能离开这里,一切重新开始,你……可愿意跟我走?”
     碧叶略略一惊,却是四下张望了一下,方才轻声道:“小姐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别说什么重新开始,就算是刀山火海,奴婢也一定跟着小姐去!”
     我心头一热,握住她的手道:“好!你有这份心,也不枉我们好一场。你先去将这件事办了,再去看看文昕回来没有,若已经回来了,立刻来见我。”
     碧叶应声去了,我整了整妆容,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阮心璃,这一次你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不一会儿便见文昕进了院来,见了我,低声道:“已经办妥。”我方才松了一口气,道:“去把我的琴拿来。”
     文昕略略一愣,笑道:“小姐好久不曾抚琴了呢!”说着将我的琴取了出来。我回了回神,仔细回想那些梦中所练之曲,慢慢地抚来。文昕凝神听了半晌,方才说道:“小姐久未练琴,技艺倒不曾生疏。那原本定在百花盛宴所弹之曲,小姐倒是记得流畅如初。”
     我顿了一顿,往事又涌上心头。当初我千方百计,不想让自己成为后宫嫔妃,却阴差阳错,成了明南王妃。只是如今在这辅政王府,又与在后宫有多少区别?!当下停了手,叹了一口气。
     抬眼一望,见碧叶走了进来。淡淡道:“小姐好久不曾弹琴了,奴婢这次又饱了耳福了。”我凝神望她,见她微微带笑,知道事已办妥,心头却是万般滋味,感慨丛生。见天色已晚,让昭然传了饭来,用过之后,遣了她们下去,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我不能保证东方汐今晚一定会来,但也只能赌一赌。
     虽然已经立春,夜里仍然有些凉意。我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思绪竟然有些乱了。定下心神,轻轻抚琴,在这清冷的夜里,琴声悠扬婉转,令人心弦颤动。我努力摒除杂念,却掩不住一丝忧愁。一曲弹罢,心中惆怅,愣愣出神。却忽听人道:“怎么不弹了?”
     我心头一跳,慢慢地站起身来。东方汐一身月白的锦袍,正站在院子里,目光如常,神情平淡。我动了动嘴,却没说话,半晌只得低头轻轻叹道:“妾身扰到王爷清静了?”
     他慢慢地走到我跟前,手指在古琴上轻轻拔动,发出悠远的清音。只听他叹道:“本王还是第一次听心璃弹琴。想不到你的琴艺如此精湛,真是令本王惊叹。”
     我没有说话,他抬起头来凝神望向我,轻声道:“心璃还有多少惊奇,是本王不知道的?”
     我淡淡笑道:“让王爷见笑了。妾身小小的技艺,哪里入得了王爷的眼。”抬眼去望他,我知道自己此时的眼光定然柔和万分,三分愁绪是真,三分情意是真,三分作秀,也是真。唯有一分心事,深深地隐藏。
     他眸光微闪,却是转过身去,边走边道:“夜深露重,你早些歇着吧。”
     我微微一愣,他已经出了院门。心头思绪混乱,只得坐在琴桌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夜浅眠,仍然猜不透他为何突然离去。早上起来用过饭,刚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忽见容罗带了个小丫头走了进来。不由得一愣。我被禁足,任何人都是进不了这园子的呀,正在疑惑,却听她笑道:“恭喜姐姐了!王爷今日一早就撤消了姐姐的禁足令呢!”
     我怔道:“王爷已经不再将我禁足?我怎么不见通报?”
     容罗笑道:“昨天夜里王爷就跟我说,让我来通报的。周管家那边也已经吩咐过了。要不妹妹我怎么进得来真意园?”
     我心中一沉,昨天夜里?莫非昨夜东方汐宿在和意园里?却不动声色,叫道:“那可真是谢谢妹妹了。碧叶,倒茶来!”
     容罗道:“姐姐不必客气了,我也只是来传个话。以后姐姐有用得着妹妹的地方,就尽管开口。”说着,眼光直直地向我望来,别具深意。我知道阮修之必定是已经传了话给她,当下也不作声,只点了点头,不经意往她身边的丫头看去,那丫头圆脸青衣,竟是绿冬。
     她淡淡笑道:“如此,妹妹就先回去了。”
     我让碧叶送她回和意园,却见绿冬有意向我瞥来,由中一动,叫道:“碧叶,我这里有一罐皇后娘娘赏的新茶,你跟我进来拿,送给容侧妃以做谢礼。”
     容罗笑道:“姐姐太客气了。”我口中道“应该的”,让碧叶跟我进了屋,方才轻声道:“她身边的绿冬,你找机会跟她说几句话,问她昨夜东方汐可是宿在和意园。”
     碧叶应声去了。不一会儿便回来说,东方汐昨夜的确去了和意园,不过没坐多久就走了。正在发呆,周益安又进园来请安,说王爷吩咐,从即日起恢复我的管家之权。我翻看被禁足期间东方汐的宠幸之册,各人得幸都仅有一次,没有什么特别。
     入夜后,我照例独自坐在院子里抚琴,清夜弦悠,别有一番风情。如果不是心有所系,当真是风月无边啊!抚到一半,却见一个浅白的影子慢慢地走了进来,心头微动,惆怅顿生……
     
     他轻轻地走到我身旁站定,却没有说话。我自顾抚琴,一曲弹罢,方停了手,静静地坐着。半晌方听他轻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闻。心璃……你……叫本王如何放得下你?”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抬眼望他,目光淡定,不带一丝波澜。面对东方汐这样的人,你的痕迹越多,破绽就越多。我只是一动不动,看着他出神。他终于忍不住轻叹一声,伸手将我揽进怀里,轻声道:“你说,你是不是我命里的克星?你一再地挑战我的耐性,无视我的存在,可是我……为何却放不下你?”
     我微微一怔,却没说话。他的手在我的发间轻抚,眼光中已然情意渐生。我低了头,让自己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前,叹道:“汐……”
     他浑身一震,却没说话。我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拉着他走进屋内。他恍惚有一瞬间的怔忡,竟然没有反应,由着我拉他进了内室。我让他在软榻上坐了,自己坐在地毯上,将头埋在他的腿上,害怕被他看去过多的情绪,轻轻道:“汐……心里还在怨我么?”
     他的手停留在我的发间,复又游移在我的脸上,却没有作声。我只得叹道:“你不信我吗?我与宫主哥哥,真的什么也没有。我一直……都把他当亲哥哥一样看待。在我心里,只有你……”
     他的手忽然顿住,我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他眸光复杂,深涩难懂,却只是怔怔道:“心璃心中,当真有我?”
     我低了眼光,轻声道:“当然。除了你,再没有别人。”
     他抬起我的脸来,目光在我的脸上打转,手指在我的唇角轻抚。我止不住轻轻颤抖,连忙别开头去,颤声道:“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关系。”
     他叹息地将我拥进怀中,柔声道:“我信。天下间我谁都不愿相信,只是你……却由不得我不信。”
     我心中暗喜,轻轻地抱住他,他身子微震,却没有再动。半晌我才低声道:“夜深了,我们……可要安寝了?”
     他沉默半晌,轻声道:“心璃……我……今晚不能住在这儿……”
     我心中一沉,连声道:“为何?汐,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他眉头轻皱,看向我的眼光却有三分无奈。只是叹道:“怎么会?我没有怪你。不过……”
     我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走吧。”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轻叹了一声,走到门口。我心中略略一慌,急声叫道:“东方汐!”眼眶已经微红,泪光在眼里打转。他回头一望,心中已然软尽,闭了闭眼,叫道:“好,好,我不走了。”走上前来抱着我轻声哄道:“你别哭。你这么倔强的一个人,认识你这么久,还真是少见你哭呢。”
     我收敛了眼泪,浮出一个笑容来,说道:“谁说我哭了?我才没有。”
     他笑道:“唉!你呀,倒叫我把你怎么办才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他瞧。他忽地轻笑了一下,拉着我回来床榻边,轻声道:“你先睡吧。我还有奏章要看。”
     我只得“哦”了一声,他才转身出门,唤来周益安吩咐几句,又折回内室。我迷迷糊糊地睡了,朦胧中感觉他好象抱了我一下。早上醒来时,昭然笑意吟吟地进了门,叹道:“王爷待王妃可真好呢!临走前还吩咐奴婢们不要吵着王妃!”
     我一愣,问道:“他几时走的?”
     昭然道:“天刚亮就走了,皇上宣王爷进宫呢!”
     一整天我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为什么。好象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了东方汐昨夜宿在我真意园中,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不约而同地跑来我屋里问安。天气转暖,非烟的身体已经好得多了,她一脸的安慰,仿佛是松了一口气。赫连清音虽然没说什么话,神色之间却颇有一些嫉妒之色。戚若翩倒是平淡如初,没有什么反应。唯有容罗,心事重重,目光复杂,看向我时竟有几分闪躲。
     我也心事重重,没有功夫去细想她们几个的反应。临走时容罗轻轻走到我身旁低声道:“阮相要你力保赫连家挂帅出征。”我一惊,来不及问,她已出了院门。
     傍晚时正在屋里用饭,却见东方汐走了进来。我微微一愣,问道:“王爷回来了?可曾用过饭了?”东方汐在我身旁坐了,方才说道:“还没。本王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才得空回来清清静静地吃个饭。”我连忙让昭然又去厨房传些菜来,东方汐却道:“不必了,随意吃吧。”
     我什么也没问,两个人默默地吃了饭,才奉上茶来。他轻叹一口气,闭了眼养神,神色疲倦至极。我心中疑惑,却没有开口询问。坐了一会儿,想了想,方才轻声说道:“王爷这几天在忙什么,这么累?”
     半天不见他答话,不由得朝他望去,只见他双目紧闭,全然没有反应,心中一惊,难道睡着了?东方汐不可能是这种警惕性这么差的人,随便就能睡着。当下心中惊疑不定,犹豫再三,还是从内室取来薄毯,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
     毯子刚沾上他的身,手却被他闪电般抓住。我手腕一痛,忍不住“啊”地叫出声来。东方汐脸色一变,眼中利光瞬间敛去,急忙将我拉进怀中,皱眉叹道:“怎么了?我弄痛你了?”
     我咧了咧嘴,浅笑道:“不碍事。”
     他抓起我的手细细地查看,不料却看到前次摔伤手肘的旧疤。我急于想掩饰,却被他抓得更紧,他眼光微动,轻轻道:“这……可是上次弄伤的?”
     我点了点头,他忽然将我抱紧,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心璃,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这样……”
     我怔了怔,他居然在向我道歉?!为什么?他待我一向若即若离,时冷时热,为何见我受伤,会这般歉疚?心里千头万绪,一时怔了,不知如何开口。
     他胸膛起伏不定,只是抱着我喘息,我心中一慌,与他在一起多时,当然知道他这般反应是为何。当下不敢再动,他却只是抱着我,平复了半晌,方才缓缓地放开了我。
     我神色不定地看着他,疑道:“汐,你很累吗?要不要心璃侍候你休息?”
     他浅笑道:“不用了。你若是乏了,就先去睡。”
     我不明他意,只得轻轻“哦”了一声,进了内室休息。他一直在外面不知看些什么,直到我终于抵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无话。又至第二天醒来,他已经不在。昭然说王爷出了府办事,一大早就走了。我心头疑窦丛生,却不得正解。
     如此三天,他都宿在我真意园中,却从头到尾没有碰过我一下。我思前想后,总觉得事有蹊跷,虽然我觉得自己还不至于魅力无边,但夜夜对着我,他竟然可以秋毫无犯,却不象是个正常男人的行为。
     直至第四天,文昕来报,说府中来了一位南藩的客人,东方汐大喜过望,与他在泽栖阁中呆了一天方才出来,此人名叫曲方舟,蓝族人,是空灵门中的四大护法之一,按辈份,应该算是东方汐的师兄。
     至傍晚时分,东方汐应召进宫去了,曲方舟则被安置在快意园北苑客房中。入夜后,我正准备歇下,忽见东方汐快步进了院来。他一脸喜色,似乎心情极好,我让昭然奉了茶,遣了众人下去,方才问道:“汐,何事这么高兴?”
     他笑意吟吟地望着我道:“哦,师兄从南藩来看我,当然高兴。皇上刚才召我进宫,西伐的主帅人选也已经定下,本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心头一跳,浅笑道:“原来是这样。西伐,主帅已定了么?”
     东方汐笑着望向我,眼光深沉,轻声道:“心璃也关心国家大事?不过本王今夜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与心璃共度良宵。”
     
     一夜春宵,东方汐似乎情难自禁,急切缠绵。我只得曲意承欢,将疑惑掩藏起来。

     清晨醒来,他居然抱我在怀中,凝神细看。只得浅浅地笑了,问道:“汐,在看什么?”
     他轻叹一声,手抚上我的脸,笑道:“看心璃,一辈子也看不够。”
     我心中微冷,却只是笑道:“王爷这话跟几个人说过?”
     他脸色一变,却道:“你叫我什么?”我怔了怔,没有说话,他凝神叹道:“天下间女子何其多,可唯有你一人,有资格叫我的名字,这一辈子,也只许你叫。”
     我当即笑道:“那你母亲不是叫你的名字吗?”
     他轻笑一声,道:“母亲唤我小名,不叫我大名。”
     我双眼放光,问道:“小名?你还有小名?叫什么?”他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是笑,却不答话。我不依地叫道:“你快告诉我!不然以后我不叫你名字了!”
     他叹道:“你呀!为何总是叫我拿你没有办法?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小名叫彘儿。”
     我不解道:“志儿?哪个志?”他执起我的手掌,用手指在我的手心里轻轻地写下一个‘彘’字,我忍不住笑道:“是这个‘彘’?就是小猪了?!”
     他故作气道:“你居然敢骂本王是小猪?!”
     我嘻嘻笑道:“不是小猪是什么?彘儿!”
     他手指微动,在我身上挠痒。我笑得喘不过气,只得抓住他的手,连连讨饶。他轻声斥道:“本王还是不是小猪?”
     我喘气笑道:“不是,不是。是……大猪!”
     “你!”他微微一愣,却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天下也只有心璃,才敢这样跟本王说话!”
     我喘匀了气,望着他发愣。他难得笑得如此开怀,如此纯净没有杂质。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睛,温柔地望着我,我的心几乎快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定神问道:“你母亲为何给你取了这么个小名?”
     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母亲怕我长不大,所以小名越贱越好。”
     长不大?他贵为王子,养尊处优,吃喝不愁,还有一大堆人侍侯,怎么会怕长不大?忽然想起日前非烟曾对我说,王府之中,即使亲如手足也难免互相算计,东方昱共有六子,他是最小的一个。因为从小聪明过人,招人嫉妒也是可能的。那长子沂立为世子,十岁便夭折,难怪他母亲怕他长不大了。他心思这般沉重,想来与自小的生活环境有莫大的关系。
     当下心中微沉,沉默不语。却听他笑道:“怎么了?心璃没有小名吗?”
     我愣了愣,道:“母亲都叫我璃儿。父亲……也这么叫。习惯了,就当是小名了。对了……你母亲为何会怕你长不大?”
     他的眼色微微一黯,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我七岁时出了一件大事,差点没命。母亲抱着我去师父门前跪了一夜,师父才答应救我,但要我拜他为师。从那以后,母亲就时刻担心我会没命,我为了不让她担心,只能拼命练功,学会保护自己。”
     我埋头不语,他说起来云淡风清,却不知当时那一件“大事”是何等的惊人!抬起头来望了望他,却没说话。只听他笑道:“怎么了?吓到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心璃不必担心。如今……已经没有人能要得了我的命!”
     我心中一惊,他说这句话时,眼光已经恢复成惯有的平淡深沉。这个男人心机之深,远在我所能估计之内。要想卸下他的心防,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敛了眼光,淡淡笑道:“汐,你今天不用进宫吗?”
     他正要说话,忽听周益安在门外道:“王爷!宫里又来人了!”
     又来人?难道已经来过一次了?转眼去瞧他,他淡声道:“知道了,你去回话,本王即刻进宫。”
     周益安应声去了。他方才在我的唇上轻轻一吻,叹道:“唉!皇上真是不想让本王有一刻清闲啊!心璃……我,还真舍不得走呢!”
     我心头一跳,连忙推他道:“汐,还是快去吧。皇上来催了两次,必定是有重要的事。”
     他懒懒地站起身来,披上衣服,笑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无非是要定下西伐主帅,拟旨颁诏。唉!”
     我故作不经意道:“西伐是如今朝中头等大事,皇上当然重视了。尤其是这主帅,更加轻忽不得。”
     他淡淡地笑了笑道:“心璃此话说得倒是在情在理。不过主帅已定,如今只需拟诏。再过几日,天威将军怕就要挂帅出征了!”
     我蓦然一惊,果真是赫连家挂帅!心中念头百转,又去看他,却听他道:“等忙完这一阵,我陪心璃出去走走?”
     我欣喜道:“当真?汐,可不许食言。”
     他低下头来,抚着我的脸,又在我唇上一吻,轻声道:“当然!等我回来。”
     我面色微红,见他含笑出了内室,我方才收了脸色,兀自发呆。直到碧叶进来唤我,我才回过神来。连忙起床梳洗,刚收拾妥当,便见文昕走了进来。
     我淡笑道:“今天怎么早就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文昕道:“日前我去通晓殿调查曲方舟,有了结果,想跟小姐说说。”
     我“哦”了一声,让碧叶去门口守着,方才问道:“如何?”
     文昕道:“曲方舟还是婴孩时就被蓝其山收为弟子,所以他虽然年纪比明南王小,入门却更早。据说他的体质并不适宜练武,蓝其山传他的乃是奇术。”
     我皱了皱眉,道:“奇术?什么意思?”
     文昕道:“奇术是蓝族人的说法,简而言之便是医术和卦术。他对药理和万物相生相克之法门尤其精通。摆阵之术更不在凌宵宫武公子之下。”
     我低头吸一口气,道:“这么说他也算是个人才,只是突然来了京城,却不知为何?”
     文昕道:“他来京城,也许与西伐有关。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已属意天威将军挂帅,不日便会起程西伐。而京城内,则由明南王总揽西伐之所有事务。”
     我笑道:“文昕的消息倒是来得挺快,昨夜才定下的主帅,你今天一早便知道了。”
     文昕没理会我的笑容,倒是忧心忡忡起来,叹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曲方舟此行必有什么目的。他不会武功,只研究药理和卦术。前些日子我曾留意明南王,他面色倦怠,异于平常,恐怕有什么别的事。”
     我心中一跳,忽又想起那日他在我房中睡着的事情,连忙道:“我也觉得他脸色不对,只当他是太忙,所以才会疲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前几天他……的确不太正常!”
     文昕道:“哦?有何不正常?”
     我脸色红了红,想了想,还是说道:“他曾在我房中留宿三日,但……一次也没碰过我。”
     文昕一愣,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半晌方道:“他……三日都不曾碰你?现在还是?”
     我叹道:“不,昨夜不是。”
     文昕回过头来,皱眉道:“昨夜……昨天曲方舟到了王府……难道与此事有关?”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文昕也没什么头绪,只得散了。午后周益安忽然来请示,说是赫连清音连日来身体不适,怕有什么不对,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我略略一愣,便答应下来。思索半晌,还是唤了碧叶一同去厚意园瞧瞧。进了屋,只见赫连清音歪在软榻上打盹,琪儿侍立在一旁。见了我,连忙起身让座。我浅笑道:“听说妹妹身体不适,可有大碍?”
     赫连清音懒懒道:“也没什么,就是犯懒,贪睡。”
     琪儿笑道:“说不定侧妃娘娘是有喜了呢!有不少人有喜了就是贪睡犯懒,算算日子,侧妃娘娘的月事也迟了好多天了!”
     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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