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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擢升
　　代理记账部的主管麻小芬有近二十年的会计工作经验。由于之前帮过秦乐天一把，在空闲的时候，秦乐天总喜欢过去向她请教问题，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识了。秦乐天从麻主管的口中也了解了一些五湖公司的内部情况。
　　五湖公司有五大女将和一个女帅，五大女将分别为代理记账部、工商部、税务部、培训部、人力资源部五大部门的主管，女帅是张蓝玉。张蓝玉，中等身材，三十二三岁年纪，微胖，短发，持注册税务师执业证书，曾是五湖公司一客户的财务总监。在培训班，秦乐天听过她税法的课程，此人不急不燥，不卑不亢，冷静沉稳，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角色。
　　陈燕由帮助小企业做代理记账发家，随着规模不断扩大，触角不断延伸，经营范围逐渐扩展到工商注册，税务办理，培训等。五湖公司近千家小企业客户，每年需要出具税务鉴证报告，每家三五千不等的收费，一年就是三五百万的收入，由于五湖公司不具备税务鉴证资格，这块肥肉只好拱手让予松山税务师事务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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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陈燕开始招募税务人才，谋求税务鉴证和税务筹划这一块蛋糕，机缘巧合之下遇见在企业担任财务总监的张蓝玉，两人一见如故，陈燕当即花重金将其纳入麾下，并对其言听计从，五位陈家女将均由其调遣。
　　通过与麻主管的交往，秦乐天心里有了初步的判断，“麻主管此人敦厚朴实，毫无城府，也无甚理想和目标，是踏踏实实的执行者，做到主管级别已经到头了，已经没有往上走的动力和潜力。但是，代理记账部毕竟是公司第一大部门，也是公司主要的利润来源，其份量不言而喻。就五湖公司目前的组织架构而言，自己想在此站稳脚跟并取得快速发展，麻主管却是不可小觑的人物，值得深交。”
　　正在第18期培训班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陈燕和张蓝玉正为筹备诚信税务师事务所而忙得团团转。直到五月初，才取得诚信税务师事务所的营业执照，而距离企业所得税汇算清缴的截止时间已经不足一个月了，很明显，要为近千家代理记账的客户出具税务鉴证报告在时间上已经不允许。陈燕果断地从客户群里抽出近百家优质客户，作为今年诚信事务所的客户，其余客户依然转包给松山会计师事务所。
　　张蓝玉从代理记账部及税务部调遣十余名业务骨干，经过培训后，参与税鉴证业务。在国内公司中，几家公司由同一班人马管控的情况相当普遍，常常一人身兼数家公司的职务。在五湖公司的组织架构中，张蓝玉既是五湖公司运营总监，同时，也是诚信税务师事务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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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人员紧张问题，张蓝玉说道：“我建议从培训班中抽取若干名学员参与代理记账及税务鉴证工作。”
　　陈燕举办培训班，并非完全为了取得经济收益，培训班的收支相抵略有盈余，但并非五湖公司的主营业务。举办培训班的目的是为了在松山树立行业口碑，每年百余学员从五湖公司毕业，并走向各企业财会岗位，每年均有学员为五湖公司带来新的客户。此外，举办培训班也源源不断地为五湖公司提供合格的人才。她笑道：“你是否已有合适人选？”
　　“张振源，原胜，邓小萍，范路，这四个人完成全日制培训后可以参与代理记账工作，减轻代理记账部的人员压力；秦乐天现可以参与税务鉴证工作，这小伙子去年下半年参加过注册会计师考试，虽然《税法》差了几分未能通过，但会计和税务底子相当不错，人也很有悟性，我拟将他列为诚信税务师所的重点培养对象，由我亲自调教他。”张蓝玉心中明白，诚信税务师事务所成立伊始，要在松山立稳脚跟并取得长足发展，人才是关键，从其他事务所高薪挖人，一来成本太高，二来空降兵毕竟稳定性不如自已培养的队伍。
　　张蓝玉在培训班负责讲授税法的相关课程，也对培训班的学员进行了观察。从历次考核及课堂问答情况看，秦乐天无疑是最优秀的，张蓝玉自己也正在备考注册会计师，对秦乐天的专业功底一清二楚。这样一根苗子，如能得到自己两年的培养，便可以成为五湖公司的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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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也看出，秦乐天在培训班锋芒毕露，是一匹烈马，如果驾驭不当，极可能伤了自己。只是，她相信自己完全有能力撑控。
　　陈燕见张蓝玉推荐的人和自己观察结果不谋而合，便一锤定音道：“好，就这么定了。”
　　两人几句话便决定了五个学员的去留。秦乐天从此进入一个新的领域：企业所得税汇算清缴及税务鉴证。
　　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所得税法》及相关法规的规定，企业每月或每季度先预缴企业所得税，在纳税年度终了后在规定期限内（一般截止到次年5月份）自行计算上年度全年应纳税所得额和应纳所得税额，根据月度或季度预缴的所得税数额，确定该年度应补或者应退税额，并填写年度企业所得税纳税申报表，向主管税务机关办理年度企业所得税纳税申报、提供税务机关要求提供的有关资料、结清全年企业所得税税款。
　　一家企业的汇算清缴需填写十几份报表，可能涉及数十项不等的纳税调整事项，计算及申报颇为复杂，因此企业财务人员一般没有能力胜任此项工作，往往委托中介机构协助申报，或按照税务师事务所出具的鉴证报告进行申报。
　　很快，人事部主管姚丽丽找秦乐天谈话了，很简短的谈话。
　　“小秦，鉴于你在培训班的优秀表现，公司决定破格提前录用你为诚信税务师事务所的员工，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间月薪1000，试用期满视情况适当加薪。从明天起，你将在代理记账部的诚信临时办公室办公，张蓝玉总监将是你的师傅和直接上司。你有其他想法吗？”
　　秦乐天压住内心的喜悦，冷静地说道：“谢谢公司对我的栽培，我一定努力学习，好好工作。”
　　姚丽丽自五湖公司成立之日起，便跟着陈燕，八年来风风雨雨不离不弃，是陈家军中的嫡系，看着金色镜框后那坚毅的目光，她内心微微泛起波澜：“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不仅得到陈总的青睐免费进入培训班，现在连张蓝玉都抢着要，还道真是个宝贝？看来日后得对他客气点，说不定过个三五载后就成为公司的实权派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秦乐天提前进入诚信税务师事务所的消息在培训班掀起不小的震动，各种羡慕嫉妒恨纷呈，秦乐天心里清楚，这里一部分人就是冲着“择优录用，推荐就业”而来的。两位助教英姐和佳佳及邓小萍，范路，梁晓芳等几个与他较要好的学员纷纷表示祝贺。范路对着秦乐天的胳膊狠狠地揍了一拳，道：“小子，鱼跃龙门了，别忘了兄弟。”
　　秦乐天痛得咧咧嘴道：“说啥呢，还在试用期呢。过一个月培训班毕业后，你也会跟着来的。”
　　范路笑着说道：“难说呀，难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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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2004年5月13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秦乐天仍然很早就到了五湖公司，但是，他并没有到培训教室，而是直接到了诚信税务师事务所的临时办公室。
　　他开始了职业生涯的第一天。
　　诚信的临时办公室设在代理记账部主管办公室，总共有四人：张蓝玉、麻小芬、秦乐天、吕晓菊。
　　吕晓菊，二十二岁，松山本地人，原在代理记账部，做事勤奋卖力，被张蓝玉相中后，成为诚信第二个员工。秦乐天是第三个，两人均是张蓝玉的徒弟，虽然吕晓菊小他两岁，但是，他却不得不叫她为师姐。
　　两人除了参与诚信税务鉴证及税务代理工作外，还代理两家企业的全盘账务处理和纳税申报工作。一个工作经验颇有心得，一个理论知识较为深厚，两人在同一个战壕里互相学习，互相促进。虽然秦乐天在培训班表现很突出，但账务代理过程中，企业的实际情况千变万化，一些实际操作经验却需慢慢积累，无法在培训班中接触到，遇到有不明之处，他总是先请教吕晓菊，如果在吕晓菊处无法取得满意答案，便请教麻小芬。对于张蓝玉，他始终保持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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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中午，张蓝玉突然说道：“小吕，以后每周的《五湖之窗》由秦乐天协助你，应该加入一些新的元素了。”
　　等张蓝玉离开，秦乐天问道：“什么《五湖之窗》，我之前都没听过？“
　　吕晓菊笑道：“你才来多少天呀？能知道多少事？嘻嘻。“她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秦乐天，道：“《五湖之窗》是五湖公司今年年初开始举办的内部交流刊物，每周一期，虽然每期只有两张A4纸，但内容分为五湖动态、经验分享、情感故事、财税天地几个栏目，每周由我进行整理，张总审核后打印分发。这是十期《五湖之窗》，你抽空先了解一下。”
　　秦乐天打开文件夹，见虽然用A4纸打印，但排版精美，图文并茂，其中一期的“五湖动态”中“五湖公司第18期财会培训班今日开学”的题目赫然在目。他随便抽了一个“财税天地”的题目，发现还挺深奥的，心中道：“五湖公司果然藏龙卧虎，一个普通的大专生，也能整理出这样一份刊物，看来以后得夹起尾巴做人，虚心学习，踏实做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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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总是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殊不知大部分人和你一样聪明，在你认为你比他聪明的同时，他也认为他比你聪明。这种自以为是的心态会导致一个人失去警觉，失去学习的动力和积极性，当你发沉他们和你一样聪明的时候，也许你已经落后了许多了。
　　这一天，秦乐天觉得相当的累，中午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吃完饭还有半个小时休息。中午这半个小时，他还抱着CPA的《税法》在研究，这倒不是说他想在同事面前显摆，而是几件事情同时袭来的时候，他可以看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最后几门课程快考试了，毕业论文进入最后修订阶段，每周三个晚上家教，白天工作，有些不懂的还需要晚上花时间摸索和恶补，逐渐让他感到吃力。
　　但是，中午花这半个小时看书相当不值得。因为秦乐天身体素质本来不佳，再加上患有乙肝，精力大打折扣，到了下午三四点钟，他已经感到非常疲倦了，大大降低了工作效率，甚至已经开始“钓鱼”。
　　后来，秦乐天慢慢走上管理岗位才发觉，刚上班的大学毕业生，特别是在电脑前做文档工作的，经常会发生上班“钓鱼”现象，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完全适应工作的强度，工作的强度远超于在校学习的强度，特别是在上班的前几天，精神高度紧张和集中，损耗的精力更大，他们没有经验，不懂得工作一两个小时后便起来放松一下，做到有张有弛，有可能一坐下去便是半天，但事实上，没有人能够一整天都高度集中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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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张蓝玉再没出现过。
　　下班后，麻小芬和吕晓菊也陆续离开，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被下班音乐刺激了一阵，再加上下班后压力也在释放，他反而觉得精神了，又忙活了一阵才准备收拾东西起身离开。此时，陈燕刚好走进诚信办公室。
　　“小秦，还没回去？”
　　“啊，陈总。我准备也闪了。”
　　“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上班真——，不容易。”他本想说“上班真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慢慢就习惯了，呵呵，方家的小朋友如何呀，没让你头疼吧？”
　　“呵呵，还行。小军挺聪明的，也很调皮，好动。”
　　“这个小家伙，上学期期末考试，作文得了0分，嘿嘿，气得他爹妈都跳起来了。”
　　又闲聊了几句，陈燕原本笑呵呵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她指着秦乐天的办公桌那堆乱七八糟的文件道：“小秦呀，今天我要可要批评你几句，作为财务人员，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很重要。良好的习惯可以保证工作的有条不紊，大大提高工作效率。比如说，文件资料分门别类，合理摆放，保持桌面的整洁及有序，可以提高一个人的处事能力，你看看你桌面那一堆垃圾堆似的文件，一来影响形象，二来要浪费很多时间找文件。随着你的文件资料越来越多，你浪费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
　　“唰”地一下，秦乐天的脸红到了耳根，他轻声地说了声“对不起”，立即开始整理桌子。这时，他才发现办公室的其他三人，桌面都是干干净净的，暗自责道，“我真是瞎了眼呀，这种差异摆在我眼前，我却熟视无睹，这下可完了，破坏了自己在陈总心里的形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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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秦，”陈燕意识到刚才语气重了些，重心长地道，“我不敢期望你能为五湖公司服务多少年，根据我的预计，你只要能为五湖公司服务满三年就不错了，三年后，估计你的CPA也通过了，到时，五湖公司只怕留不住你的。但是，我希望，从五湖公司走出去的人，将来都能有一番成就，这就是对我的最好的回报。”
　　秦乐天听得出这是陈燕的肺腑之言，心中甚是感激，说道，“陈总，谢谢您对我的教导。能进入五湖，有机会能跟着您学习，那是我的造化。哪怕我将来真的成为了注册会计师，我也会继续跟着您，为五湖服务，到那个时候，您再成立一个会计师事务所也并未不可能啊。”
　　陈燕对秦乐天的态度感到很满意，同时也看出了他的雄心和抱负，她不禁暗暗问自己，“我真的还有那么大的魄力再创立一个会计师事务所么？只怕难啊。”
　　她明白会计师事务所不同于税务师事务所，税务师事务所的业务毕竟和自己原有的经验积累息息相关，从纳税申报到税务鉴证的业务跨度并不是太大，差的仅是资格和证件而已，最重要的是税务师事务所虽然也有协会规范，但最终的实际监管机构还是当地主管税务机关，这还是落在自己建立的关系网之内。而会计师事务则接受注册会计师协会的管辖，这一块，她却是无法企及了。
　　秦乐天刚跳出校门，光有一身热血，哪里能体会到这些弯弯绕绕？陈燕虽然知道其中的难度，却也没有泼他冷水，一笑而过。
　　这个良好的习惯，秦乐天便因为这件事而一直保留着，直到多年后，他成为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统领着上百名财务人员，手上滚动着几十亿资金的时候，他办公室的文件和资料都从来没有零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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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什么是爱情（1）
　　企业所得税鉴证的工作底稿是一套EXCEL电子表格，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和质量，张蓝玉将工作底稿拆分为几部分，如收入类的，成本类的，费用类的，折旧摊销类的，资产类的，负债类的等。秦乐天负责20家企业费用类和折旧摊销类两类的底稿，只取得这两类的底稿模版，张蓝玉并未将一整套电子底稿发给大家。
　　秦乐天暗叹一声：“张蓝玉毕竟有所保留，并未悉数传授自己。”这个念头让他感到相当沮丧，但转念又安慰自己：“这也难怪，她并不欠我秦乐天什么，虽然是自己的师傅，也要看缘分，何况，自己刚成为诚信的员工，有什么理由要求她毫无保留地传授给自己？”
　　晚上回到家里，妞妞还没下班。
　　妞妞的上班时间和秦乐天并不吻合，五湖公司是早八点，晚六点；妞妞是中午十二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回到家里一般已经是十点钟。
　　他打开电脑，上网看了一会新闻，忽然感到百无聊赖。登录QQ，随着头像的闪动，一共收到三条信息。
　　梁晓芳：“秦无敌，到了税务师事务所还好吗？怕你工作忙，没敢打扰你，明天是周六，明天晚上我们班同学一起去唱K，一起来吧。”
　　秦乐天心里暗笑道，“QQ真是改变了生活习惯啊，就隔着一堵墙，这小丫头都还要通过QQ告诉自己。”他想都没想，给她回了一条消息：“好，有小美女陪伴，岂有不去之理呀。”按了发送键后，稍为有些郁闷，心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油嘴滑舌？”
　　范路：“兄弟，我们明天晚上唱歌，快速报名！”
　　秦乐天回道：“OK，时间，地点？”
　　班长萧丽：“乐天，毕业论文定稿没？下个周五我们要照毕业相了。”
　　秦乐天回道：“差不多了，你呢？”
　　他对着萧丽的头像怔了好一阵。如果说在大学四年，有某个女生让他心动的话，这个人就是萧丽。但是，他心动，却不敢行动。萧丽在大学一直担任班长，虽然身为女子，但敢说敢干，作风豪爽，活跃在各种场合，就像一颗闪亮的星星，到哪都光芒四射。而他，贫困寒酸，自卑，不合群，性格桀骜不驯，像一只游离在草原边际带着淡淡忧伤的狼。
　　然而，他总可以看见萧丽经常出现在他身边，在上选修课程的时候，他看见她也选修了这门课，而且总是坐在他的前排；在图书馆自习室，他经常见她就在附近；尽管他们说的话不多，但是他却总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甚至是她的气息和身上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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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12月，那天晚上十一点多，是她兴奋地打电话告诉他：“你的CPA《会计》通过了，你可以上网去查查看。”
　　但是，从大三下半学期开始，课余时间，他看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听说，她跟学生会一位干部恋爱了，两人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也随着这个消息而消散于云雾之中。
　　到了十点钟，妞妞还没到家，秦乐天开始有点担心，正想拨出电话时，电话铃声却肆无忌惮地响起，刺破了宁静的夜空。
　　“喂，你怎么还没回来呀？”
　　“老公，对不起，晚上我们营销部门一起聚餐，晚上可能得晚点才回去。”
　　“哦，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
　　秦乐天知道妞妞所在的营销部有七位同事，一位男总监，姓罗，三十五六岁；其余均是二十岁上下的小美女。秦乐天曾经和这些美女们见过一面，那种感觉就像徜徉于花的海洋，有的娇艳欲滴，有的含苞欲放，有的色彩鲜艳，有的暗传芬芳，妞妞身处其中，就成了一片绿叶。特别是那个叫龙萧萧的，明眸皓齿，眉如细柳，皮肤白里透红，如羊脂般细腻光滑，似要滴出水来，双眼水灵水灵，脑后扎着一朵“马尾”，身材丰满，时有邻家小妹的清纯可爱，也有青春少妇甜美风情。第一次见到她时，秦乐天竟有半天缓不过神来。
　　放下电话，秦乐天忽然有一股想抽烟的冲动，尽管他以前极少抽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牵挂这个思想有些单纯，有点马大哈，有些多愁善感，却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女人；她上下班的时候，他会担心她路上的安全；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会关注她吃了没有；工作的时候，他会担心她的工作累不累，会不会受委屈……
　　自从搬到这里，虽然交通方便了，但是这个破败的工厂似乎已经没有开工了，整栋宿舍楼住的人也不多，在第一梯的第三层的，就只有秦乐天一家，对面的门长期锁着，似乎没有人居住，安全问题隐隐约约盘踞在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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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十一点，妞妞还没有回来，他有些坐不住了，抓起电话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打拨的电话已关机。I am sorry……”
　　秦乐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门上，为什么关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
　　真后悔上次没能跟龙萧萧她们任何一个要个电话，但是谁又会随便向自己的女朋友要她闺蜜的电话呢？
　　他披上外衣，冲下宿舍楼，走出工厂大门，穿过马路，到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回到工厂大门的大树下狠狠地抽起烟来。
　　一包烟快抽完的时候，拿起的机看看，已经十二点了。正在秦乐天犹豫是否报警时，一辆本田摩托咆哮着停在工厂门前的马路边。一个女的摇晃着下了车，她摘下安全帽，秦乐天在黑暗中看得清楚，那正是妞妞。
　　只听那男的道：“没事吧，需不需要我送你上去。”
　　妞妞道：“没事，总监，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那男的道：“好，那你小心啊。算了，我还是送你吧。”
　　秦乐天从树下走出来，快步走到妞妞身旁搂住她，一股浓浓的酒味直刺着他的鼻子。听见妞妞的听唤，那男的道：“小白今晚喝得有点多了，你看好她，我走了啦。”
　　秦乐天道了一声谢，那男的便拧着油门带着轰轰的发动机响声消失在夜幕中。他搀着妞妞上了家，帮她脱下外套和鞋子，妞妞便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
　　秦乐天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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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什么是爱情（2）
　　很快，就到了秦乐天所在的经济管理学院拍毕业照的日子，这是大家离开学校后的第一次聚会。部分同学发现，秦乐天不再是半年前那个羞涩、沉默不语、孤僻不群的秦乐天，他已经学会主动向女同学打招呼，跟着大家一起起哄，会一起积极地参与活动和游戏，会主动地提出建议。秦乐天却发现萧丽也变了，变得沉默了，即便在欢笑，眼睛里却带着抹不去的哀愁。
　　拍摄完集体照，大家三五成群自由地在校园各个景点拍摄，似乎要把每一棵树，每株花草都装进相机带走。
　　萧丽今天也带了个相机，尽管穿着宽大的学士服，依然显得风姿绰约，玉立亭亭。她被大家轮流着拉去当陪衬合照，眼睛的余光却一直在关注着秦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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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他们并没有合影。就在秦乐天要离开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看到的是萧丽发过来的信息：“今天人太多了，明天上午我想自己静静地照一些照片，你可以过来陪我吗？”
　　他转过身，发现萧丽正站在远处一棵芒果树下，定定地遥望着他。
　　“好，几点钟？”
　　“八点，我在湖边的相思亭等你。”
　　秦乐天删掉了短信息，转身走出了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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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秦乐天起得很早。
　　月明湖畔的相思亭，在妞妞来到松山之前，秦乐天从未去过，那是痴男怨女谈情说爱的地方。但是今天，他需要准时到达那里，因为，他爱慕了两年的那个女孩会在那里等他，他离开家门的时候，妞妞，仍在甜甜的梦乡。
　　萧丽，仍是穿着学士服，她就站在相思亭中，静静地看着湖面，风轻轻地吹拂着，偶尔带起了她的服饰和长发，四处红花绿树，朝阳初露，柔和的阳光在湖面闪烁出片片金黄。秦乐天就在相思亭背后的小石桥上，看得呆了，仿佛身处仙境之中。
　　沉思了许久，萧丽回过头，便看到了小桥上的秦乐天。两人相距不过数米，谁都没有说话，但两对眼睛的火花碰撞后，成了一对平行线。四年来，秦乐天从未敢这样用欣赏的眼光去看一个女生，特别是让自己心动的女生，但是今天，他看得很沉醉。
　　萧丽的脸渐渐红了，秦乐天的脸也慢慢热起来，他慢慢地走过小桥，走进相思亭。
　　“来啦？”
　　“来了。”
　　“那我们就从这开始吧，这里是整个校园最美的地方。”
　　“好”，他接过她手中的相机，同时也接触到她柔软白嫩的手指，从指尖上传过来的热度让两人心里都荡起了微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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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像一对情侣一样沿着湖边，不放过一个景点，轮流拍着照，有人经过的时候，会让路人帮着照两人的合影，照合影的时候，她大大方方地挽着他的胳膊。
　　湖的另一边，有一条人造的微型小溪，绕着假山和数十个大圆石流入湖中。萧丽坐在一块圆石上，脱下鞋袜，把两只洁白的小脚丫放进溪水中，享受着清凉的溪水带来的快感。
　　“乐天，你也来。”她指指身边，那一块圆石刚好有坐两个人。
　　秦乐天也除下鞋袜，溪水中多了一双又大又丑陋的脚丫。一只白嫩的小脚丫，如小白鱼似地，慢慢地游过来，踩在他的脚背上。
　　“我和他分手了。”
　　秦乐天并诧异，昨天他已经看出了她的忧伤。
　　“在他的房间，我发现了一只用过的避孕套，他居然和学生会的另一个女干部，做着那样的事情。”
　　秦乐天沉默。他此时能做的，仅是倾听。
　　“我很后悔，当时没有经受住他的追求。这都怪你，你为什么一直对我熟视无睹？”她用力踩了一下他脚掌，溪中溅起一片水花。
　　“萧丽，我——”，秦乐天见火已经烧到自己身上，已无法再沉默了，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呢？是他的自卑，是他的自尊心和虚荣心让他一直不敢向她表白，毕竟两人在同一个班级，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让两人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的尊严和面子。
　　“你就真的从来没有对我动心过？从未喜欢过我？”
　　“我喜欢过，心动过，曾经一度为你痴狂，直到你找到男朋友，我才慢慢平复了心境。”
　　“如果我不说出来，你是否会一直把它藏在心底？”
　　“嗯”，他点点头。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慢慢把头靠过来，靠在他肩膀上。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让他陶醉，秦乐天伸出手，想搂住她的腰，却一直悬在她背后，理智告诉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爱着他，并且已经为他付出过。
　　“我们已经毕业了，我们还能从头开始吗？”她的双颊晕红，如桃花般绽开，双眼水汪汪的，很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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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在两个月前，他不会拒绝。
　　喜欢可以不需要缘分，但爱，需要。有些人注定有缘无分。
　　“萧丽，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们在网上已经聊了将近一年。”
　　“你网恋？你真的相信网络吗？”
　　“两个月前，她已经抛弃了在上海的工作和一切，来到了松山。”
　　萧丽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她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是失望，是惊讶，是愤怒，还是摔碎宝器的伤痛？
　　“乐天，你爱我吗？”
　　秦乐天语塞了，他知道，爱的成分，除了喜欢，还有责任，他已经不可能抛弃一个爱她的女人而去拾起一份已经丢掉的爱情。
　　萧丽看着他无言的样子，不禁黯然神伤。
　　两个颗心都被刺痛着，秦乐天很想抱住她，但是，他没有。
　　“我明白了”，她淡然一笑，“我很累，暂时借你的肩膀再靠靠，行吗？”
　　“萧丽，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萧丽嘤咛一声，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从脸庞滑落，打湿了他的肩膀。
　　两人没有继续拍照了，直到中午一起吃完饭，她都没对他说一句话。可就在离去时，萧丽说了一句让他痛彻心扉的话：“乐天，为什么我们俩没有明天？”
　　看前她的背影，秦乐天的眼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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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前途在哪里？没有未来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它会让你的工作激情瞬间即逝，没有激情就意味着你在这个行业已经走到了终点，甚至会被淘汰出局。纠结在反复进行中，秦乐天的工作态度及生活情绪波动很大。
　　张蓝玉忙于税务鉴证，并未察觉秦乐天的异常，但麻主管却将一切看到眼里。这天下班后，办公室只剩下麻主管和秦乐天两人。秦乐天开始整理资料收拾桌子，对麻主管说道：“麻姐，我要下班了。”
　　麻主管道：“不忙，我们聊几分钟。”
　　秦乐天笑道：“领导有何指示？”
　　麻主管道：“我算什么领导呦。我看你最近心神不宁的，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秦乐天心道：“虽然张蓝玉是师傅，但论传授的东西和给予自己的帮助却远不如麻主管了。”对麻主管不由得又亲近了几分，说道：“麻姐，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如果说错了，请你谅解。”
　　麻主管道：“这里又没有别人，有什么当不当的，尽管说就是了，瞧你，搞得那么严肃，呵呵。”
　　秦乐天低下头，轻声说道：“麻姐，我们做代理记账，我总觉得是帮企业做假账，我心里很纠结。”
　　麻主管的笑容慢慢地在脸上消失，她沉默一阵，说道：“小秦，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在你心里，什么是假，什么是真？”
　　“这……”在秦乐天心里，觉得没有完全按照会计准则进行核算的账就是假账，就是在犯法。
　　“会计核算，没有假与不假，只有合不合理。完全按照会计准则进行核算，就是合理吗？就是不假吗？我做了20多年的会计，依我的经验看，未必。每个行业生产经营的特点都不一样，脱离了实际情况，按准则照搬照抄，那才是不合理。别忘了，会计核算有‘实质重于形式’的原则。”
　　“而且，”麻主管又说道，“这是整个行业的事情，你能改变得了吗？”
　　秦乐天道：“改变不了。”
　　麻主管道：“既然改变不了，那你为何还自困自扰。各行各业都有它的规则，既然形成了规则，必有它的合理之处，我们身处其中，只得遵守规则，改变游戏规则是那些当官的，是那些经济学家应该做的事情。神仙打架与我们小鬼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