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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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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的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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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复返

  我回头一望,顿时大吃一惊,居然见到东方汐站在湖边,脸上阴云满布地望着我。他的眼光转到孟廷飞的脸上打转,没有放过一丝一毫。我心头一凉,赶紧挣脱了孟廷飞的怀抱,上前走了两步,稳住心神道:"方公子,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慢慢地走到小阁中,淡淡道:"哦,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办完,所以还得回来再打扰严老板一段时间。"

  孟廷飞道:"在下孟廷飞,你我也是第二次见面了吧,还未请教阁下怎么称呼?"

  东方汐道:"不敢。敝姓方,名怀心。孟爷可是这东藩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居然又在这里得见,真是荣幸。"

  孟廷飞道:"方公子一表人才,气度非凡,能与方公子相识,在下也十分荣幸。”

  方汐道:"哦,在下两次扰了方公子的雅兴,方公子心里恐怕恨我恨得要命吧?"

  孟廷飞哈哈笑道:"方公子说到哪里去了 ,无垠与我来日方长,岂在乎这一时半会儿?"说罢,眼光意味深长地向我望来。我心中一凛,他说这话,明摆是在表明我是他的人,我眉头一皱,只得叹道:"廷飞,你连日劳累,回去歇着吧。有什么话,我们改日再说。"

  孟廷飞深深地看了我两眼,叹道:"好吧。今天天也晚了,明日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也不等我答话,对着东方汐微微点了点头,道:"吿辞了。"我见他上了小舟,慢慢地划远了,才止不住叹了一 口气。

  忽听东方汐道:"想不到他对你,倒是一片痴情!"

  我心头一跳,连声道:"方公子你想太多了,什么痴情不痴情的,我们……只是朋友罢了。对了,你怎么会又回来了?"

  他转过头来看我,眼光平淡,却隐有深意,忽然轻笑道:"是啊,我本来以为亊情已经办完了,况且我离开明都已久,应该回去了,可是没想到……事情突然橫生枝节,没办法,我只有回来了。怎么?严老板怕在下回来扰了你的好事?"

  我微微气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有什么好事?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求,只求过点安静日子!可如今呢?算了!懒得跟你说。你要住店,去找文玑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他忽然伸出手来将我扯住,淡淡道:"生气了?算我说错话,好不好?"

  我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朝他看去,他,他,他,他说什么?这算是……道歉吗?他几时变得如此客气有礼?却见他忽然微微一笑,眼光在我的脸上细细地流过,似乎不愿意放过我任何一个表情。我吞了呑口水,忽然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支吾道:"那个……你到底要不要住店,要住,就去前院……"

  他依然在笑,轻声道:"嗯。好。"

  这个笑容如此的熟悉,令我的心脏乱跳了几下。在翠微山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这样爱笑。那个时候的他,脸上的神色,总有着这种淡淡的笑容,自信十足,魅力无边。我连忙转开眼光,轻轻挣脱他的手,说道:"那,请吧。"

  东方汐住回了风月楼,我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唯恐他会看出什么破绽。第二天一早,用过饭正想去小阁中泡茶,却见东方汐迎面走了过来,淡淡笑道::严老板,早啊。"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白衣袍,长发披在脑后,更加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我笑道:“方公子早,今天要出门吗?"

  他看着我笑了笑道:"在下有件亊,想请严老板帮忙。我有些事要办,一时半会儿,可能走不了。风月楼虽好,但是人来人往,毕竟不太方便。所以,在下想请严老板帮我寻一处宅子,不知严老板可愿意?”

  我惊疑道:"寻宅子?方公子是想在云海常住吗?只是……不知道方公子有什么要求?"

  东方汐走到我跟前,轻声道:"很简单,我不在乎园子大小,只要离风月楼不远,清静点就行。"

  我只得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先帮你打听,有消息就吿诉方公子。” 说完我举步便往后院走去。他忽然扯住我,叹道:"今日在下就有空,如果严老板也没什么事,不如陪在下出去走走看看,我想了解一下云海的环境。"我怔住,正想回绝,他又笑道:"在下刚来云海之时,严老板就说对云海熟悉得很,想帮在下找人,如今不会连这点小忙也不愿意帮吧?"

  我无奈,只得叹道:"那好吧,请方公子稍候,小女子让子恒去备车。”
       他却拉着我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不必了 ,驾车太麻烦,我们骑马去吧。"

  我呆了一呆,他已经拉着我到了门外,武吉牵着御风正等在门.口。他见我仍然在一旁发呆,笑道:"怎么了?你不敢骑马?"

  说着他已经翻身上了马,对着我伸出手来,笑道:"上来。"

  我忽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心中乱了一分。他静静地看着我,也没有发话。我犹豫不定,支吾道:"这个……恐怕于礼不合。小女子还是坐车吧。方公子若喜欢骑马,可以在前面走,小女子跟着就行。"

  他眼光微变,沉声道:"上来!"

  我突然有了一丝紧张,避开他的限光,犹豫道:"方公子请。我……我不会骑马……就不必……"

  他似乎失去了耐性,直接上前来将我一把抓上马背,两腿一夹,御风立即飞奔而去。

  御风跑得极快,我吓得紧紧地抓着马鞍,心头扑通乱跳,一句话也不敢说,更不敢回头看他,过了一会儿,才不得不大声叫道:"太快了,能不能慢一点儿!"

  他身子微顿,这才拉了拉缰绳,逨度立时慢了下来。御风载着我们一路出了城门。我拼命地低着头,害怕被人认出,他却神情自若,如出无人之境。出了云海,我才注意到,原来我们一直是在往南行,心头略略一慌,连声道: "方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轻笑道:"去明都,如何?"

  我吃了一惊,叫道:"你在开玩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要下去!"

  他叹了一口气,停了下来,扶着我下了马,才轻声说道:"怎么,在下跟你开个玩笑也不成么?你看这里风景多好?就在这里走走吧。"

  只得收了脸色,慢慢地走着,却是心事重重。他只是跟在我身后悠闲地走,一言不发。我四下打虽,这里虽然离官道不远,却是一片小小的草地平谷,叹道,我们回去吧。"他却就地坐了下来,懒懒道:"才出来就想回去?又没什么事,你急什么?坐一会儿吧。”

  我想了想道:“还是走吧,我们已经出了城,回去还得要点时间呢。”

  他闭了眼冷笑道:"你这么着急回去,可是想若那孟廷飞,怕他来找你?嗯?”

  我怒气陡然上升,叫道:"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想见他!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说完,我立即抬脚就走,他却长臂一伸,将我一扯,我重心不稳,立时跌进他怀里。我吓了一眺,连忙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他扣住了腰身,死死地制住,他的脸离我的不足一寸,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一眨不眨,却忽然笑了 ,他笑得那般温和好看,没有半分的阴沉。我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他看了我半晌,忽然柔声道:"又生气了?就当我没说过,嗯?你在这里陪我坐一会儿,不好吗?我不相信你真的那么狠心,当真要丢下我一个人走?”

  我心头一颤,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沉着脸看了他半天,硬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先放开我。你今天可没喝酒,着淸楚我是谁!"

  他忽然轻笑,伸手在我脸上轻抚了一下,叹道:"我看得很清楚。你是…风月楼的老板,严无垠。"

  我犹疑不定地望着他,忽然间没了主意。他只是抱着我,温柔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我不安地挣扎了两下,连声道:"你……你先让我起来。这个样子,像什么 ……话……"

  他眼光一闪,却是叹了一口气,扶着我站了起来。我连忙站到一旁,理了理衣裙,叹道:"我们回去吧。"他却意外地道了一声"好",扶着我上了马,慢慢地朝城中走去。

  御风走得很平缓,他坐在我身后,微微地靠着我,隐约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不断地传送到我的后背。我忽然觉得紧张,不安地想挪动身体,他却索性收紧了手臂,将我完全纳入怀中。我身子一僵,忍不住想挣开,却听他贴近我耳边轻声道:"小心点,别乱动,一会儿要是摔下去,可就麻烦了,嗯?”

  我心头一跳,他的气息暖暖地扑到我的脸上,前天夜里的情形突然涌上心头,禁不住脸上发烫.他忽然伸出手抚了抚我的脸,轻声笑道:“你脸红了。怎么?害羞了?"

  猛地捂住了脸,回头瞪着他,气道:"你干吗老是动手动脚?” 他忽然笑着在我的唇上轻吻了一下,轻笑道:"我就是要动,怎样?你很美。"

  我气急败坏,差点儿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急声道:"你……你胡说什么!我哪里美了?"

  他轻叹着抱者我,淡淡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美的。"

  我心头一颤,不由自主道:"那你的妻子呢?她不是你最心爱的女人吗?她还是天京第一美人呢!"

  他微微一怔,抬起我的头来,凝神道:"不错,她是我最爱的女人。不过,我也喜欢你。"

  我心中忽然乱成一团麻,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天啦,我到底是怎么啦? 竟然在自己跟自己吃醋?我疯了吗?可是他……为何突然会对严无垠感兴趣?就是因为我像阮心璃?当下心中一凛,质问道:"你喜欢我?方公子,你喜欢的恐怕不是我吧?"

他淡淡一叹,道:"哦?何以见得?"

  我冷声道:"你对我感兴趣,是不是觉得我像你死去的妻子?"他忽然停了下来,没有答话。我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闲气,继续道:"方公子去而复返,该不会是为了小女子吧?那小女子可真是受宠若惊,只不过,小女子不是什么美人,怕是要让方公子失望了 。"

  他顿了顿,忽然快马一鞭,御风顿时飞奔起来。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他的怀抱还是依然温暖,鼻子却禁不住一酸。我这真是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在幻想他会爱上严无垠?难道我受过的苦,文昕的死,全都白费了?想到此,心中一冷,努力坐直了身子,抓紧马鞍,不再说话。

  东方汐一言不发,只是策马快奔,很快便回了风月楼。我下了马来,就见文玑在门口张望,见我与东方汐同乘一骑回来,脸上一惊,却又立刻恢复平静,走上前来道:"老板回来了?无盐刚刚还在找你。"

  我点了点头,回了房里,竟然见到无盐坐在我房中,一见我便道:"出事了。武玄去了天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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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尘旧事,是非恩怨,实在一言难尽。如今,铁血门与纪家堡,都已经深受重创.你又为何要苦苦纠缠于这仇恨之中,倒不如,听雪衣一言,早日收拾心情,重振纪家堡,方是上策。"

  纪乘风身子一晃,闭了眼没有说话。宫雪衣转眼望着从人宗,目光依旧温和。从人宗眼光一暗,叹道:"宫盟主放心.在下既然答应过你,不再计较任何恩怨,就不会食言。"

  宫雪衣叹道:"从门主胸襟广阔,令雪衣佩服。纪堡主,你意下如何?"

  纪乘风睁开眼,却不由自主地流下一滴泪来,他抬头往从人宗望去,依然恨意难消。忽然他眼光转到了莫轻闲的身上,怨恨顿生,冷冷道:"好!既然大家都认为我纪家堡也曾经对不起铁血门,家父之死,在下也就不再追究,只不过……"他指着莫轻闲,手止不住发抖,恨声道:"这个人,杀了我纪家堡上下近百十余人.我不能放过他!"

  他走到莫轻闲跟前,恨道:“就算我父亲当年做了对不起你们铁血门的事,那纪家堡上下那么多人,他们是无辜的!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莫轻闲冷笑道:"无辜?那我铁血门上下那么多人难道就不无辜?当年你父亲怎么没放过他们?"

  纪乘风急喘一声,流泪笑道:"好,你口口声声说我父亲对不起你们铁血门,杀了太多人.是个不值得同情的小人!那你呢?你也杀了我纪家堡那么多人!难道你这就算是一个侠义之士?"

  宫雪衣叹道:"莫长老此番血洗纪家堡,实非明智之举.你不齿于纪尊聿所为,却又以血还血,与纪尊聿有何区别?"

  莫轻闲脸色一凌,低了头没说话。从人宗叹道:"莫长老这么做,虽是为了报仇.但也的确是过了火。你要报仇,杀了纪尊聿我没话说,可你不该…… 连不会武功的人也杀……"

  莫轻闲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硬声道:"属下自从进了纪家堡,就只想着要杀他个片甲不留!当年他们怎么杀我们铁血门人,如今我们就怎么杀他们纪家堡的人!属下既然做了这些亊,就不怕有人非议。如今大仇得报,门主要怎么处置属下,属下都没意见!"

  纪乘风一声冷笑,呛啷一声,已经持剑在手,叫道:"那你就受死吧!”说着手中的剑快如闪电,直往莫轻闲刺去!


  宫雪衣身形微动,却已经到了纪乘风身后,左手轻拂,正好抓住纪乘风的后背,往后滑行一步,只见纪乘风上身向后一倒,手中之剑已经向天而刺,宫雪衣右手轻轻一托,那剑脱手而出,直往天上飞去。众人一声惊叫,都止不住, 站起身来。

  纪乘风手中的剑飞了出去,居然不偏不倚,正好钉到不远处的一艘船上, "夺"地一声,没入船板。那船与孟廷飞驾来的船大小差不多,布置简单,两侧挂了几个灯笼。船头上站着三个人,居然是东方汐、曲方舟与武吉。

  众人脸上略略一 惊,方才太过于专注从、纪二人之间的恩怨,竟然没有人留意到这船,不知它是何时靠过来的,也不见通报。宫雪衣立刻走到船头上, 朗声道:"方公子,曲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游龙湖?"

  曲方舟笑道:"唉,我们来晚了,错过一场好戏。宫盟主,不介意我们也来参观参观吧?"

  宫雪衣微微一愣,叹道:"两位真是好兴致,只怕这里是非太多,会扰了两位的雅兴。”

  曲方舟上前将剑用力拔了出来,笑道:"呵呵,想不到我们一 来,就有人送礼,真是太客气啦!"

  宫雪衣无奈笑道:"让两位见笑了,雪衣惭愧。"说着让人放下木梯,三个人慢慢地走上船来,曲方舟这才拱手道:"各位掌门有礼!在下空灵门曲方舟,见过各位掌门。"

  有人叹息道:"原来是回春公子,失敬啊!"不少人的眼光一直在东方汐的身上打转,疑惑颇多,曲方舟笑道,这两位是在下的朋友,方怀心,小武。"

  宫雪衣道:"三位请这边坐吧。"

  三个人在一旁坐了,东方汐的眼光淡淡地朝我扫来,看见孟廷飞在我身旁,他神色略略一顿,没有说话,只是眼光中竟有说不出的高深莫测,让我的心没来由地一跳。只听孟廷飞道:"方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东方汐道:"孟爷有礼!"

  大家都算是打过了招呼,各自归座。唯有纪乘风与从人宗、宫雪衣三人仍然站在当中。宫雪衣虽然与众人说话,眼光却一直不曾离开纪乘风,从人宗挡在莫轻闲的身前,两眼也是一直紧紧地盯着纪乘风,眸光阴沉。纪乘风脸色悲凄.忽然哈哈笑道:"好.今天居然有这么多人,来看我纪家堡是如何被人灭了门!爹,孩儿今日若不能为堡中众多枉死之人报仇.就有如此桌!”他一掌拍向身后的桌子,掌风凌厉,那桌子顿时飞了出去,散成一片,掉入湖中。

  纪乘风眼眶已经血红,恨意横生,宫雪衣无奈道:“纪堡主这又是
何苦?" 他转目四望,朗声道:"诸位,今天既然武林中的各位朋友都在,如今也清楚了铁血门与纪家堡之间的恩怨,在下有一言,想与诸位明说。"

  有人应道:“宫盟主请讲。"

  宫雪衣道:"自古以来,武林争斗,都是在武功上决高低。如今铁血门与纪家堡都遭受重创.两方恩怨难了,既然是武林中人.我们也就以武林规矩来办事,如何?""
        

       有人应道:"那是自然。只是不知宫盟主有何办法?"

  宫雪衣看着纪乘风道:"纪堡主,在下以为,纪老爷子有负于铁血门在先. 才会招来今天的灭门之祸,不过莫轻闲所为,也的确是有违侠义之风,今日你们两家不如就以武功决髙下,输的一方.就要听从赢的一方安排.如何?"

  纪乘风立即道:"好!生死有命!在下若是技不如人.死也无憾!"

  宫雪衣转眼看着从人宗,从人宗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宫盟主发话.在下也无异议。不过,在下愿替莫长老出战。"

  莫轻闲急道:"不可!门主对属下体恤之心,属下心领了!这是属下自己做下的事,就应该让属下自己解决!大不了这条命,给他就是!”

  从人宗一愣,正想说话,莫轻闲却跪了下来,硬声道:"门主若不让属下出战,属下就立刻死在这里!"从人宗仰天轻叹,只得默默走到一旁坐下。

  宫雪衣这才淡淡道:"既然双方都同意了以武决胜负,那规矩就由在下来定,如何?"

  众人都称是,宫雪衣这才笑道:"二位如今心中激愤,若要动手,难免会以命相搏。你我都是习武之人,懂得武学之道讲究的是强身健体,匡扶正义,今天虽然是了结恩怨,也不能有违武之大义。在下有一个主意,既然在下做了这个武林盟主,不如就由在下来与两位过招?"

  我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急得不知说什么才好。那纪乘风、莫轻闲二人如今都红了眼,出手哪里还有轻重?宫雪衣居然想自己和他们二人过招,那…怎么得了?宫雪衣温柔地朝我望了一眼,淡淡一笑,继续道:"两位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逼得雪衣出一百招,就算是赢,如何?"

  有人叹道:"宫盟主此举,既能解决争端,又不伤和气.大仁大义,真是令我辈佩服啊!"

  宫雪望着纪乘风、莫轻闲二人,依然面带笑容,眼光中却是不容置疑,二人只得叹道:"盟主既然如此,在下就从命吧。"

  宫雪衣道:"那就请各位都往后退退吧。刀剑无眼,伤了谁都不好说话。"众人闻言都只得全部退到船尾,我心中一阵发紧,死死地盯着宫雪衣,不觉捏紧了手掌。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转眼一看,竟是孟廷飞。 我连忙瞪了他一眼,将手抽出来,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凑到我跟前轻声道: "你可要保护我,知不知道?"

  我低声道:"别闹!"他轻笑道:"你担心什么?宫雪衣不会有事。"我只是盯着前方看,不想再理他。只听宫雪衣道:"两位谁先来?"

  莫轻闲道:“就由在下先来吧。宫盟主请!”

  宫雪衣微微一笑,道:"莫长老请。"话音刚落,莫轻闲手腕一抖.翻掌直往宫雪衣面门拍去,宫雪衣不避不闪,身子竟直直地往后一滑,莫轻闲一掌落空,脸色一变,招式顿时快如疾风,我只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与一个灰色的影子忽上忽下,身法越来越快,我本来就对武功没什么心得,这下更是看不明白,急得不行,眉头越皱越紧。忽听身边有人道:"铁血门与纪家堡究竟有何恩怨?”

   我头也也没回,低声道:"互相灭门!"

  那人竟轻笑道:"有趣。却不知为何动不动就灭人家满门?"

  我忍住不耐烦,回头瞪了他一眼,叹道:“你刚才没听到吗?"却不由得征住:东方汐正微微带笑地看着我,没有半分不快和紧张。我连忙转过头去,又看向宫雪衣。

  过多久,只见莫轻闲身法开始凌乱,被宫雪衣一指点中后背,直直往前跌去,宫雪衣袖袍轻拂,竟将他生生地扯了回来,莫轻闲在原地打了个转,脸色一沉,站到一旁.拱手道:"在下技不如人,甘愿认输.多谢宫盟主手下留情。”

  宫雪衣笑道:"莫长老精通铁血门三十二套绝技,如今你逼我出了九十九招,虽不到一百招,已令雪衣佩服。"

  寞轻闲叹道:"不敢。盟主客气了。"说完退到—旁,脸上神色平淡许多。

  宫雪衣转身看向纪乘风,他脸色一整,走上前来抱拳道:"宫盟主武艺超群,令乘风大开吸界。在下献丑了,请。"

  宫雪衣微一点头.纪乘风没有半分迟疑.两掌如风,已经抢先攻去。这一招凌厉无比,一拿攻向宫雪衣的胸前,一掌拍向宫雪衣的腰腹.我看得紧张.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啊"的惊叫,我回头看见纪晚睛,也是--脸的焦急痛苦之色.忍不住拉住她,轻声道:"别担心,你宫大哥心中有数的。"

  她这才抬眼看了看我,眼中隐有泪光,半响才叹道:“无垠姐姐,如果我哥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再活了。"

  我心中一苦,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握住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宫雪衣与紀乘风交手。过了一会儿,忽听东方汐道:"纪家堡明明是以剑术见长,这纪乘风为何不使剑,却要以肉掌相搏?他这样的打法,却是求胜心切,恐怕会适得其反。可惜了。"

  我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望向他道:"你看纪乘风能与宫雪衣打多少招?”

  东方汐笑着看了我一眼,道:"严老板在问在下吗?嗯,能打多少招,就要看宫雪衣了。"

  我征然道:“什么息思?”

  东方汐道:"宫雪衣的武功,远在他们二人之上。他想跟他们打多少招, 就能打多少招。"

  我心中一动,又看向宫雪衣与纪乘风。刚才宫雪衣与莫轻闲交手,虽然打了不到一百招,可宫雪衣神色自若,根本没费什么力气似的,看来东方汐的话不假。既然如此,宫雪衣必然是心中早已有数。想到此,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纪晚晴的手,轻声道:"晚晴别担心,你宫大哥不会伤害你哥的。'

  忽听孟廷飞道:"想不到方公子对武功路数居然如此精通,真令在下佩服。"


  方汐道:"让孟爷见笑了,在下也只是会看,若真要动手,可就连孟爷也打不过的。”

  却听曲方舟笑道:"我们几个都是些只会说不会动的人,远远地看点热闹还行,在下呢,只喜欢打完了才去看战果。"

  无盐忽然不耐烦道:"你还是站远些,免得血溅到身上。""

  我愣了一愣,却见曲方舟摸了摸鼻子.笑嘻嘻地站到无盐身后去,轻声道:"呵呵.还是无盐好,嗯,我倒是觉得站在你身后最安全。"

  无盐皱了皱眉.想发作却又忍住了。我忽然想笑,却又觉得实在不合时宜,连忙吸了一口气.敛正神色,看向宫雪衣。此时纪乗风与宫雪衣越打越快,二人居然已经打到船头,为了想看得真切.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纪乘风身形上飘,两掌纷飞,居然幻化出无数个影子,令人心中惊叹。东方汐叹道:“好个幻影飞花掌,果然是名不虚传哪。"

  我连声问道:“怎么破解?"东方汐但笑不语.我有些急了,追问道:"你说话啊!”

       东方汐道:"你自己看。"

  我连忙转眼看着宫雪衣.他居然身形未动分毫,只见他袖袍飞舞,不过是轻轻一挥,忽然之间,所有的掌影都消失不见。纪乘风落下地来,蹲在地上喘了一口气。东方汐叹道:"宫雪衣武学造诣已经登峰造极,真是当世奇才。这一招不变应万变,令人叹服。"

  宫雪衣微笑道:“纪堡主,承让了。"

  纪乘风慢慢地站起身来.闭了闭眼叹道:"宫盟主武艺卓绝,在下的确是输得心服口服。”

  宫雪衣叹道:"纪堡主也是逼在下出了九十九招,这样.两位可算是打
了个平手?”

  纪乘风面色一凛,身子忽然微微颤抖,忽然他哀声叹道:"爹,孩儿今天报不了仇,只有……去九泉之下向您赔罪了!"说完.他忽然身形掠起,直往湖岸边的一块岩石撞去。众人大惊,都没料到他会有此一举,宫雪衣脸色微变,连忙上前去抓他.谁知他回身一掌,直往宫雪衣头顶拍落.这一变化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大家都是"啊"地惊叫一声,宫雪衣此时若是立即回身,也能闪开,只是纪乘风收势不及,就必死无疑,可宫雪衣若是不闪,执意抓住纪乘风,就必会受他一掌。只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宫雪衣身子忽地急速飞起,身形快如闪电,竟然比纪乘风抢先一步,踏到岩石,毫无迟疑,回身一蹬,从背后抓住纪乘风,如轻烟一般掠回船头。

  这变故只在眨眼之间,众人看得是惊心动魄,目瞪口呆。待二人身形已站定,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惊叹。我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在额头工抹了一把冷汗。此时才听纪乘风道:"一百招。宫盟主,在下可算是赢了?"

  有人气道:"纪乘风,你用这种手段,是不是太不光明了?"

  纪乘风冷冷道:"以武决胜可没有规定一定要用什么手段!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宫雪衣叹道:“纪堡主所言也不差。既然你逼我出了一百招,按规矩就算是赢了。"

  纪乘风道:"好!那莫轻闲,可是交由我处置?"

  宫雪衣转眼往从人宗望去,却见莫轻闲缓缓地走上前来,直声道:"你杀了我吧!”

纪乘风拾起剑来,一步步地朝莫轻闲走去,宫雪衣神色微变,正想说话,忽听孟廷飞道:"乘风!可愿听我一言?"

  纪乘风微微一愣,转回头望着孟廷飞,眼光复杂。孟廷飞漫慢地走到他跟前,淡淡道:"纪家堡这些年为我们孟家也出了不少力,按理.你们这次遭逢大难,我孟家也不该袖手旁观。只不过……我们是生意人,从来不喜欢插手江湖恩怨。今天宫盟主请我来.我也不想总是置身事外。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将莫轻闲交由宫盟主处理,我孟家定全力助你重振纪家堡,你意下如何?"

  纪乘风神色不定,凄然不语,手中的剑却已经止不住轻微地颤抖。他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仿佛内心在不断地与自己交战。孟廷飞一直盯着他看,眼中微有利光,却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又听孟廷飞道:“宫盟主是个公平的人,由他来处置莫轻闲,我相信这里没有人会不服。你纪乘风如今最需要的,不是杀人,而是重振纪家堡,这其中利害得失,乘风怎么会算不过来?"

  纪乘风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声道:"既然……孟爷如此为我纪家堡着想,那……乘风就多谢了!"说着,他将剑一掷,抱拳道:"宫盟主,在下方才也是用计才得胜,全赖盟主有一颗仁善之心,如今,纪乘风愿意将莫轻闲交由盟主处置!"

  宫雪衣神色一喜,叹道:"想不到纪堡主竟然能放开怀抱,雪衣当真是十分佩服啊。既然如此,莫长老,你可愿意听雪衣一言?"

  莫轻闲低首道:"在下愿意听凭宫盟主处置。"

  宫雪衣道:"那好。你虽然是铁血门人,但杀孽太多,此后就到我凌霄宫悬壶殿习医吧,从此以后,不得再用武功,你杀了多少人,就去救回多少人,以赎罪孽吧。"

  众人又是一声轻叹,莫轻闲道:"是。属下愿听宫盟主差遣,以后定当全力救人。”

  宫雪衣笑道:"各位,今日之事,总算是圆满解决,有劳各位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为武林纷争做了见证。云海风景如画,各位若是有空,大可以在此多游玩几天,我风月楼随时欢迎各位光临。"

  众人慢慢地散了,从人宗也一并吿辞,船上就剩下东方汐一行人与孟廷飞了。宫雪衣这才对孟廷飞施礼道:"孟爷,今天多亏了孟爷力挽狂澜,否则就怕会血染龙湖了。"


      孟廷飞笑得别有深意,淡淡道:"宫盟主客气了。在下只是略尽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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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红颜心

  我立刻停住了脚,不再跟着宫雪衣他们前去。曲方舟在尸体面前看了半天,这里按按,那里试试,脸色忽晴忽暗,看得我心急,又不敢贸然多问。只听无盐终于不耐烦地问道:"你看了半天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曲方舟笑道:"我一向只医活人.现在居然让我看死人,我都没发脾气,你倒是先发起火来了。"
  无盐脸色一变,忍了忍没说话。我心中暗叹,无盐一向少言寡语,可每遇到曲方舟,她却总是控制不住,唉!当下连忙道:"算了,别斗嘴了,到底有没有什么发现?"
  曲方舟道:“这个死得比较难看一点的,创口很深,不过没有任何中毒迹象。应该是剑伤毙命。至于这个嘛,死之前定然是全无防备,四肢松软,眼神安静,死得这么容易,真是奇怪。多半……中掌之前中了软筋敏。""
  软筋散!我惊疑难定,看着那尸体说不出话来。没过多久,就见东方汐与宫雪衣驾舟返来,他二人一脸严肃,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我正欲开口,却听宫雪衣道:"先别问那么多,进去看看。"
  我只得按下满肚子的疑问,回了前院,竟然见到从人宗坐在堂前,见我们进了门口,他站起身来,说道:"宫盟主,在下……想领回莫轻闲的尸体。"
  宫雪衣道:“从门主请坐。这个不难。我让子恒去安排。只是,在下有一个疑问,从门主为何要杀他?”
  从人宗脸色沉重,似乎心事重重。只是淡淡道:"这是我们铁血门之事,请宫盟主不必多问。"
  宫雪衣道:“哦?可是当天武林大会上,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大家都已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莫轻闲交由我处置,可如今……"
  从人宗暗了眼光,半晌方叹道:"他不是我杀的。"
  宫雪衣脸色未变,继续道:"不是你?那玄铁掌还有谁会?还有谁有这样的功力?莫轻闲也算是一流高手,以他的武功,岂会如此大意?除非打他的人,是他万万料想不到之人!方才我已经去过丽水园,若孟爷之言属实,那么刚才纪乘风在北湖欲杀莫轻闲,而你从人宗,也在现场!"
  从人宗道:"我的确在。"他抬起眼来望着宫雪衣,淡淡道:"我也想知道杀莫轻闲的人是谁!他如何会我铁血门的独门武功?至于纪乘风,他死于何人之手,想必宫盟主已经心里有数。"
  宫雪衣严肃道:"他二人相斗,如何能再出现两个人分别将他们杀死?从人宗,雪衣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这次杀人案件若是别有所图,那江湖将再无宁日!"
  从人宗站起身来,沉声道:"江湖何曾真正安宁过?宫盟主,他二人在北湖决斗,在下事先并不知情。在下只是接到孟爷报信才赶去,赶到时,他二人已经丧命,落湖身亡。至于被何人所杀,在下的确不知。宫盟主若是不信在下所言,那在下也没有办法。不过……此事,我定会査个清楚。"
  宫雪衣直直地看着他,眼光越来越沉。半响方道:"他二人之事,在武林大会上早已经尘埃落定,怎么会再约在龙湖决斗?这分明是蓄意谋杀!既然从门主不愿据实相吿,就先将尸休安葬了吧。"
  从人宗没再说话,起步往门外走去。走到东方汐跟前,他忽然顿了一顿,轻声叹道:"天下虽伤人心的,莫过于一个情宇。纵然有回春妙手,也救不了致命心疾。明南王,请多多保重!"说完,他再没回头,径直走了。
  我犹疑不定地朝东方汐望去,他脸色平静,沉默无语,眼中却是精光一闪。我心中大惑不解,不明白从人宗为何突然说了那样一番话。宫雪衣眉头深锁,看着从人宗的背影低叹道:"他一定知道内情。此番在你我跟前杀人, 分明是别有所图!他若是心术不正,那可就后患无穷。"我心中一凉,忽然觉得冷风阵阵,隐约有了秋的寒意。
  纪乘风、莫轻闲二人突然死于非命,虽然有一些线索,却没什么确凿的证据。

  晚晴醒来后,只是发呆,仿佛眼泪都已经流干了。不管谁说什么话,她都好像听不见,也没有反应。短短十多天,江湖上纪家堡这三个字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很快会被人遗忘。我突然觉得世事无常,令人措手不及。看着纪晚晴就如木偶一般.心中隐隐作痛。她不过才十八岁,却要承受这么多绝望的变故,在这世上,亲人尽失,转眼就成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家寡人背负了一身的血海深仇!她原本是那样天真活泼的一个小姑娘,如今却行尸走肉。毎天不管我跟她说什么,她也只是发呆,叫她做什么,她就照做。只有看见宫雪衣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才有了一点点的波动。我心中叹白了她的心事。
  我在宫雪衣的房门前徘徊了许久,盘算着怎么开口,却见房门突然开了,宫雪衣平和地望着我问道:"无垠,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叹道:"大哥,你别怪我多事。晚晴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看不下去。你能不能……去劝劝她?她肯定会听你的。”

  雪衣低了眼光,无声叹息.淡淡道:"好吧。她在哪里?"
  我心中一喜,拉着他往楼下走去,边走边道:"在后院外的小阁,你先去,我去给你们泡茶!"看着宫雪衣往小阁中去了 ,我才进了厨房.泡好茶,刚走到院子门口,却听见纪晚晴轻声道:"宫大哥,你不用说了。"
  我一征,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歩。抬眼往小阁中望去。只见宫雪衣与晚晴并排坐在里面,两个人似乎都心事重重。宫雪衣道:"纪姑娘,纪家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心中难过,雪衣明白。只是……事已至此,伤心已无用,雪衣答应你,定会为你找出杀客你大哥的凶手,不会让你大哥死得不明不白,"'
  纪晚晴眼光一亮,直直望向他,说道:“宮大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宫雪衣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栏杆边,淡淡道:"我既然做了这个武林盟主,自当为武林中人尽一份心。纪姑娘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纪晚晴暗了眼光,道:"我明白。宮大哥是武林盟主.当然……会为小女子做主。”

  雪衣叹道:"你……也不必太过伤心。身子要紧。若你父亲和大哥地下有知,也不愿见到你这般模样。你是—个大好的姑娘,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纪晚晴忽然叹道:"宫大哥,那你……怪不怪我当初……"
  宫雪衣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没有怪过你。"
  纪晚晴自嘲地笑道:"当初父亲处心积虑想要与你结识,其实……是早就知道铁血门必会来寻仇。自从赫连将军死后,父亲就日日防备……那天在龙湖,我故意落水,引你出手救我,也是希望……"
  宫雪衣道:"好了,我都知道。”
  纪晚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数的。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看不出我们的企图?父亲原想借你凌霄宫的力量,躲过这一劫,可是…"
  宫雪衣叹道:"的确是我的疏忽,以为只要盯着从人宗便可安枕无忧,却没有想到,莫轻闲竟会擅作主张!"
  纪晚晴吸了一 口气,道:"原来那天父亲让我来云海找你,其实是……他知道肯定躲不过了,才会想到遣我来你身边,他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有事。还有大哥……他们……"说到这儿,她突然哽住,说不出话来。
  宫雪衣转过头望着她,眼光中充满了怜悯和不舍,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气。
  纪晚晴身子微颤,似乎眼泪已经忍不住。宫雪衣终于忍不住走到她身边,抚上她的肩头,柔声道:"别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纪晚晴当即"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两只手紧紧地抓住宫雪衣的衣襟,哭得肝肠寸断,令人心碎。宫雪衣闭了闭眼,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叹道:"哭吧,都哭出来。"
  这一下纪晚晴似乎没了顾忌,只是抱着宫雪衣大哭不止。我的心已经揪成—团儿,手中茶杯都快拿不住,赶紧闪回院门内,深深地吸气。只听见纪晚晴的哭声,在清冷的龙湖边上,久久地回荡。
  过了许久,终于哭声渐渐地小了,我才又转头去看.宫雪衣将纪晚晴揽在怀中,轻声地安慰。纪晚晴脸上泪痕未消,一双眼瞎已经红肿了,只是抽泣. 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宫雪衣将她安置在椅子上,才轻声道:"你先坐坐,我去泡杯茶来。"
  他刚要走,却被纪晚晴扯住衣袖,泣声道:“你別走!宫大哥,我不想喝什么茶。你……你別走,就在这里,好不好?"
  宫雪衣一怔,只得停了脚,在她身旁坐了.轻声道:"好。我不走,你可好些?”

  晚晴擦了擦眼睛,强颜笑道:"哭完了.好像是好多了。谢谢你,宫大哥,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宫雪衣淡淡笑道:"你哪里丑了?纪姑烺……"
  纪晚晴愣愣地看着他,幽幽道:“宫大哥,你不能叫我晴儿吗?爹爹和哥,都这么叫。以后……我怕再也没有人这样叫我了。宫大哥,你叫我晴儿好不好?”
  宫雪衣看了她一眼,只得叹道:"好吧。晴儿,你是个好姑娘,会好好活下去的,是不是?"
  纪晚晴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因为还有宫大哥,还有……无垠姐姐,有关心我的人。还有,我不会让大哥枉死,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宫雪衣淡淡笑道:"这样才像是真正的晴儿。你大哥之事,可能还有转机……你放心,这件亊我会査清楚。好了 ,你无垠姐姐这两天担心得不得了,就怕你会想不开。"
  纪晚晴一怔,忽然叹道:"无垠姐姐,是个好人呢。宫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喜欢无垠姐姐?"宫雪衣愣住了,没有说话。纪晚晴连声道:"宫大哥,我没别的意思.你要是觉得我多嘴,就当我没问过……"
  宫雪衣站起身来叹道:"无垠……是我这一生,永远放不下的人……只不过,她的心,也永远不会属于我。我只希望,能够在她身边,照顾她,保护她,只要她一辈子能过得称心如意,高高兴兴,我就别无所求了。”
  我心中一紧,忽然有点喘不过气来。只是捏茶盘的手控制不住有些微微发抖。宫雪衣啊,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这一份心,我要怎么还?难道从—开始遇见你,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我一再地伤你的心,为什么你还是如此执著?
  想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急步走回厨房,放下茶盘,征怔地发愣。忽然听见有人道:“严老板,原来你在这儿!”
  我抬头一望,竟是铁忻离。自从从人宗回了云海.我便让她回铁血门去了,今天怎么又过来了?正在疑惑,只听她说道:“严老板,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我笑道:“辞行?你要去哪儿?"
  铁忻离道:"门主让我送夫人回辽都,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以前……多亏你的照顾,我才……唉,别的话我也不会说,总之,谢谢你就是。"
  我心一动,笑道:“别这么客气。你要走了?从夫人怎么一个人回辽都?你们门主放得下心吗?”
  铁忻离道:"夫人有了身孕,门主说她不宜再四处飘零,莫长老又被人杀了,门主有亊要做,自然要先送夫人回去。”
  我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你一路保重。替我向门主和门主夫人问好。”
  铁忻离应了一声,我送她出了门,却见东方汐与曲々舟站在院中,都是一愣。我转过头看见铁忻离,眼光一直在东方汐的脸上,欲言又止。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笑道:"铁姑娘,你可是……想跟方公子说几句话?"
  铁忻离微微一怔,低了头没说话。我清了清喉咙,笑道:“曲公子,小女子有一事想请教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曲方舟笑道:"好啊。严老极请。”我们二人转身进了厨房,却都忍不住探出半个头去张望,曲方舟轻声道:"严老板,想不到你也挺爱管闲事的。”
  我瞪了他一 眼,笑道:"你说得没错,不知道你眼无盐那一月之期,又是什么意思?”
  曲方舟愣了一愣,叹道:“严老板,你……哎,刚说你爱管闲亊,就扯到我这里来了。对了,你说他们俩会怎么样?"
  我皱眉道:"我怎么知道?看呗,别说话。"
  铁忻离慢慢地走到东方汐面前,半响方道:"我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想杀你。”
  东方汐神色未变,只是看着她没说话。铁忻离看了他几眼,忽然敛了眼光,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又停住了,叹道:"你说得没错。我父母的死,是他们咎由自取。这些年来,我……追杀你,也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当我知我在你心里,永远不会有任何位置的时候,我就应该死心。以前是我想不通,不过现在我想通了。你多保重。"
  说完,她直直地走了出去,没再回头。我轻声叹息,却听曲方舟道:"真难得。她居然想通了。"我转过身走了两步,心中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轻松,忍不住轻轻笑道:
  “这不是挺好?她总算明白了,放弃也是得到。"
  忽听一个声音冷冷道:“是吗?难得严老板竟然是如此明白事理。放弃也是得到,这般深奥的道理,你也说得出来!"
  我愣住了,回过头见到东方汐站在门口 ,正好挡住了阳光,看不清他的脸色。曲方舟竟不知哪儿去了。心头一跳,连忙笑道:“让方公子见笑了。小女子不过是顺口说说,哪儿有什么道理。小女子还有些亊,就失陪了。”说着,想往门外走,他却一动没动,我只得说道:"方公子,请借过。"
  他看了我半响,淡淡笑道:"严老板不是答应帮在下寻一处宅子吗?不巧前几天我看了一处,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今天正好没事,就请严老板去帮在下参谋参谋,如何?"我只"啊"了一声,就被他拉着出了门,我连忙道:"这个……改日再去吧。”
  他笑道:"为何要改日,我倒觉得今天正好。”他虽在说话,脚下却没有停,径直走出了后院,上了湖边的小舟,我一愣,忍不住问道:"坐船去?在哪儿?”
  他只笑不答,慢慢地撑开小舟,只往南湖划去。只划了约有五分钟,在对面靠了岸,我心中疑惑,四下打量,跟着他在小径上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一处清幽的小园子,里面似乎郁郁葱葱颇为雅致。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抬头望了望.轻声道:" 清波园。”
  我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进了园子,清波园不大,但是设计得十分别致,主楼位于园子中央,共有两层,站在二楼上,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风月楼。园子四周树木林立,多已成材,看起来年代应该比较久远。
  我与东方汐站在二楼上,静静地观望,自进了园来,他一直很少说话,我不敢多看他,只得轻声笑道:"这么雅致的园子,也亏得方公子能找得到。无垠倒是有负方公子所托了。惭愧,惭愧!”
  他淡淡一笑,说道:"清波园本是一个官员的度假之地,此次我也只是向他借来用用。你觉得如何?"
  我呵呵笑道:"当然好了。比起我的风月楼,可要清雅多了。还是方公子有眼光,小女子是个大俗人,哪里敢与方公子相比。只不过,方公子……当真打算在此长住?”我四下打着,似无意道:"对了,那个什么岐风,是什么人?”
  东方汐收回眼光,淡淡道:"他是一个剑术名家,性子甚为孤傲,我与他曾有过数面之缘。不过……并没有多深的交情。”
  我沉思道:“纪乘风……当真是他杀的吗?从人宗走的那天,为何突然跟你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东方汐道:"你的问题还真多!纪乘风到底是谁杀的,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至于从人宗,他说那些话……你不觉得说得很对吗?"他的眼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关注着我脸上的毎一个表情,我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连忙低下头,打岔道:"你觉得孟廷飞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东方汐收回了眼光,淡淡道:"孟廷飞在打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只不过有一件亊可以肯定,他已经在怀疑我的身份。"
  我吃了一惊,猛然想起孟廷飞看他时的眼光,的确是已与从前不同。孟廷飞一旦明确了他的身份.会不会对他不利?我咬了咬嘴唇,心中忽乱了一分。东方汐走到我面前站定,眼光在我的脸上温柔地流转,道:"你在关心我?嗯?怕我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就麻烦了,是不是?"
  我笑道:"这个……小女子怎么敢替方公子操心?像您这样的人物,心里必然是有数的。小女子不过是随口问问。"
     他忽然伸出手来抚上我的发.柔声道:"哦?我倒是希望你真的在为我担心。这样,我的心里可能会舒服一些。"
  我连忙转过身去,看向风月楼,笑道:"你……你在开玩笑吧。"
  他揽我入怀,轻声道:"是吗?怎么你觉得我很爱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他的一只手在我的发间轻抚.声音温柔得几乎快滴出水来:“我希望你能时时将我放在心上,明白吗?"
  我低了头不敢动,心跳突然加快,有点不知所措。从认识他开始,我就无法抗拒他的温柔,他可以是平淡无波的,怒气冲天的,心计深沉的,却不能是这样温柔似水的。他只要流露出半分柔情,我就失了方寸。新婚之夜那沉溺其中的记忆,一直拍打着我脆弱的神经,让我的意志不由自主地瓦解。
  我只是抓住他的衣襟,脑袋里的念头忽然有些凌乱。他忽然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低了头仔细地看着我的眼瞎,仿佛想寻找些什么。我心头一慌,连忙站到一旁,说道:"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两人沉默地上了船,我不敢再去看他,只顾低着头想自己的心事。
  他的眼光一直在我的身上打转。直至我回了后院,进了自己的房门,慌乱地关了门,才将他的眼光隔断。
  我坐在床上发呆,记忆突然清晰地涌上心头,止也止不住。我忽然有了一丝害怕,害怕自己还是爱着他,放不下他;害怕终有一天,我会被他捉回去,永远呆在王府里,半步也出不去;害怕再回到那些整日里勾心斗角,残酷猜疑的生活里去。
  不,我绝不能。


[ 本帖最后由 dsqwyh 于 2010-2-5 18:3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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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清波园

  吃过早饭后,宫雪衣陪纪晚晴去游湖,我在小阁里坐下,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养神。从昨晚到今早,变故太多,一直没能静下心来仔细想事情。如今总算得了空,才把前前后后的事在脑子里细细地梳理了一遍。可是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忽然觉得脸上阴凉了一下,仿佛有一只手在我的眼前挡住了阳光,连忙睁开眼来,东方汐的手瞬间抚上脸来,他眼光专注,柔情已生,轻轻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你可是在想,到底是什么人会用这种下流的法子来暗算你?”

  我望着眼前的湖水,没有答话。东方汐看了我半晌,淡淡道:“以你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是谁。”

  我苦笑道:“方公子太高估小女子了,我的确还没想到。”   东方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除了他,还会有谁?”

  我沉了眼光,说道:“不会是他。”

  东方汐沉声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我突然心浮气躁,不耐烦道:“总之不会是他。”

  东方汐冷声道:“你倒是很相信他!不过……就算他没有直接起这个心,也不代表他手的人,不会起这个心!”

  我猛地一惊,难道是孟超!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难怪当时觉得那人的声音有几分耳熟,如今细想起来,应该是他无疑!好大的胆子啊!居然用这种手段来暗算我!一时之间又惊又怒,咬紧了牙。

  东方汐忽然笑道:“看来打你主意的人,还真不少。”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突然俯下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却没有说话。我蓦地有了些不安,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说道:“反正今天也没事,随我去清波园坐坐,如何?”说完也不容我多话,牵着我往岸边的小舟走去。我一时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只觉得他手掌温和柔软,竟然有些眷恋这样的感觉,闭了嘴没说话。上了小舟,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对岸,进了清波园。

  第二次进清波园,和第一次的感觉有些不同。上次来的时候,这园子里虽然静美,但是空空荡荡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次进来,园子里已经多了不少人,见了东方汐,都低头问安。主楼前的院子里摆了两把椅子,一张小桌子,正对着龙湖,东方汐一直牵着我的手,直至桌前坐下,我略有些不安,却见所有的人都看在眼里,但没有一个人眼色有异,心中暗暗纳罕。很快就有人上来奉茶,却听东方汐道:“这个撤了,让昭然拿上品青芽来。”

  我心中微跳,忽生不安。那人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女子,虽是已婚妇人打扮,却身段轻盈,落落大方。她端着茶盘缓缓地走了过来,到了跟前,才听她清脆道:“爷,茶来了。”

  我不由得朝她看上去,果然是昭然。四年没见,她从容依旧,看打扮,可能已经嫁了人了。她将茶杯轻轻地放在桌上,低头福了福身,站到一旁,方才说道:“爷可要珏儿做些茶点来?”

  东方汐“嗯”了一声,道:“这位是风月楼的严老板,你让珏儿多做些茶点,好让严老板也尝尝我们南藩不一样的口味。”

  昭然应声道:“是,请严老板稍候,奴婢即刻就去。”

  见她的身影去得远了,东方汐才道:“这丫头从小就跟着我,也识大体,以前……我曾经让她去跟了心璃一段日子。心璃死了,本来想让她嫁了人,也安了心,谁知一年前 她丈夫意外身亡,我见她无依无靠,就让她回来了。”

  我低了头,淡淡道:“方公子如此厚待身边之人,倒让我有些另眼相看了。” 他微怔道:“哦?怎么严老板认为在下是个无情之人吗?”

  我正要说话,忽然见到一个男子急步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东方汐脸色微变,沉声道:“让他来。”

  那男子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带着另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过来,青衣男子躬身行礼,恭敬道:“奴才给王爷请安!”

  东方汐道:“这儿是东藩,不用多礼,有什么事就说。”

  青衣男子道:“是。奴才奉太王妃之命来请王爷示下。蓝族族长之女蓝灵公主已于一日前启程前往明都,二日后便会到过王府。太王妃问王爷何时能回去。”

  东方汐淡淡道:“我事情还没办完,暂时回不了。你去回太王妃,就说公主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待,不可怠慢。我这边事了了,自然会回去。”

  那青衣男子神色微顿,犹豫半晌,又道:“王爷,太王妃说,此次蓝族与明南王府联姻,事关重大,不可多生枝节,希望王爷……”

  联姻?我心一沉,只听东方汐皱眉低声喝道:“够了!我让你怎么回你就怎么回,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下去!”

  那青衣男子面色一凌,连忙躬身退下了。我禁不住问道:“王爷是好事要近了么?”

  东方汐转眼看向我,低声道:“你叫我什么?”

  我心头一跳,连忙避开他的眼光,道:“真是人老多忘事,方公子请别介意。小女子一时口误,忘了这里是东藩了。如果方公子家里有事,不如早日归藩,以免家人挂念……”

  他沉声道:“关你什么事?”

  我一怔,心头忽然一酸,不由得自嘲道:“的确不关我的事,我真是……唉!既然方公子有事,小女子就不打扰了,告辞。”

  他一把拉住我,笑道:“严老板急什么?点心还没吃呢!就算我家里有什么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急于一时。你坐啊。”

  我突然有些气闷,正欲甩开他,却见珏儿端了个盘子走过来,福身道:“爷,点心来了。”

  东方汐这才放开我,我只得坐下,珏儿将三碟茶点放在桌上,轻声道:“这是我们南藩的特产,请严老板尝尝。”

  我只得拿起一块来,放进嘴巴里,那东西不知是什么做的,咸甜酥脆,开始吃的时候,感觉怪怪的,谁知越嚼越香,到后面只觉得滋味复杂,却令人回味无穷。东方汐道:“如何?这个叫做五味酥,里面有‘酸甜苦辣麻’五种滋味,刚开始吃的时候,难以入口,吃过之后,却是回味无穷。”

  我忍不住苦笑一声,道:“还当真是五味齐全。多谢方公子招待。时候不早了,小女子要回去了。下次有空方公子来我风月楼,小女子也一定好好招待。”

  东方汐道:“严老板还当真是着急,珏儿,看来是你的点心做得不好,严老板不肯赏脸。”

  珏儿连声道:“奴婢真是该死,这就去给严老板换新的来。”   我愣了一愣,连忙道:“不必,挺好的。嗯,真的挺好的。这个也不错啊,”说着我拿起另一块红色的糕点塞进嘴巴里,笑道:“这个也好吃。”

  我只顾着吃,没料到这个居然是辣的,顿时呛住,咳出声来。珏儿吓了一跳,赶紧拿起茶盏来递给我,急道:“严老板快喝口茶,这个是辣粉肠,呛着就难受了。”

  我连忙伸手去接茶杯,谁知一急之下没接稳,那茶水一股脑地倒在了我的衣服上,染了一大片,东方汐脸色一沉,站起身来,喝道:“没用的东西!看看你干了什么?”

  珏儿急得都快哭了,赶紧跪在地上,掏出手巾来替我擦衣服上的茶渍。我连忙将她扶起来,笑道:“没事,没事,不过是打湿了,一会儿回去换了就成了。你起来吧。”

  东方汐叹道:“你还是先去把衣服换了吧,一会湖上风凉,小心着凉。珏儿,带严老板去把衣服换了。”

  我连忙想拒绝,却见珏儿眼泪汪汪地看着我,道:“是,严老板,请跟奴婢来吧。把您的湿衣裳换下来,奴婢替您洗干净,不然奴婢可是不安心了。”

  我最吃不消这一套,一见她委屈害怕的模样,心就软了,只得叹道:“好吧。”珏儿这才收了泪眼,领着我进了一处内室,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小丫头拿着一套浅紫色的衣裙走了进来,福身道:“珏姐姐,衣裳拿来了。”珏儿道:“知道了,你放下吧。”

  那小丫头退了出去,她才笑道:“让奴婢为严老板宽衣吧。”

  我连忙道:“不必了,你出去等吧,我自己来。我还真不习惯有人伺候。”她怔了怔,只得福身退了出去,掩上了门。我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将外衣脱了,转眼瞥见那新衣,拿过来翻看了一下,居然中衣内衣都十分齐全,暗叹丫头倒是越来越细心了。低头见身上的中衣胸腹处也湿了一大片,只得也脱了下来,肚兜也湿了一片,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了下来,正想去取那干净的衣衫,突然听到门外一声惊叫:“不好了,着火了!”

  我心中一惊,刚刚将衣服抓在手中,就听见“砰”的一声,门打开了,我惊叫一声,赶紧将衣衫裹在身上,还没来得及穿整齐,就见东方汐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叫道:“严老板!你没事吧?”

  我皱紧眉头,怒道:“方公子这样闯进来是想干什么?”

  东方汐一脸笑意,眼光在我身上打转,低声道:“没什么,我听他们叫着火了,怕你会有事,所以一时情急,才会冲进来,希望严老板不要见怪。”

  我用力甩开他,冷冷道:“请你出去,我衣服还没穿好。”   他看了我两眼,轻笑道:“请恕在下失礼了。我就在门外,严老板慢慢来,不用着急。”

  他慢慢地退了出去,掩上了门。我越想越气,飞快地穿好了衣服,告辞回风月楼。东方汐也没再挽留,只吩咐昭然送我出了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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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总觉得这件事不是偶然。珏儿端茶,就算是惊慌,也不至于失手到把整杯茶都倒到我身上。清波园里好好的,又怎么会突然失火?这东方汐,偏又那样巧,有人一叫失火他就冲了进来,分明是……等等,他到底想干什么?

  越想越觉得心惊,一路回了风月楼,坐在屋里发呆,不一会儿竟见无盐走进门来,随手关上房门,看了我半晌,才说道:“有两个消息,你想听吗?”

  我愣了愣,问道:“什么消息?”

  无盐坐下叹道:“武玄回来了。他到天京,果然是冲着王妃墓去的。东方汐请皇帝恩准,说是要进墓为王妃祈福,打开了墓室。武玄请了天京最有名的验尸官化装成祈福之人进了墓室,据说,开了棺的。”

  我吃了一惊,连声道:“开棺?他……真是疯了。”

  无盐道:“我也觉得他疯了,到现在还没死心。不过,还有一个消息。”

  我失声道:“什么?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无盐道:“不是。我说过了,棺中尸体已成白骨,他不可能发现什么。文昕也是中符魂散毙命,根本没有任何破绽。我说的那另一个消息,是来自南藩。”

  我突然想起刚才在清波园所闻,心中气闷,没有说话。无盐继续道:“南藩传来消息,蓝族欲再与明南王府联姻。其族长之女蓝灵公主已经启程前往明南王府。太王妃原就是蓝族人,南藩边境的蓝族在当地势力极广,向来是南藩的心腹之患。但多年来,双方都是以姻亲关系来维持平衡,如今的明南王也有一半的蓝族血统,此番联姻,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我冷冷道:“的确是好事啊。反正东方汐身边如今也没什么女人,那公主嫁了过去,不正好做个正妃?”

  无盐道:“这个倒是极有可能。那蓝灵公主据说自幼便生得聪慧美丽,还曾经进京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是先帝钦封的公主,身份非同寻常。八年前蓝族长就有意将其许配给东方汐,只是当时公主年纪尚幼,所以并未说定。此番公主竟然亲往明南王府,恐怕好事已成定局。”

  我呆了一呆,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无盐看了我一眼,叹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没别的意思。最近你与他来往甚密,心中要早做打算才是。”

  我冷笑道:“来往甚密?无盐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放心,他要娶什么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如今只有一个目标……”

  无盐道:“还是那块牌子?”

  我果断道:“不错。那块牌子,能够改变我毕生的命运。无盐,你若是有机会,也要帮我留意。这几次与他接触,感觉那牌子好像不在他身上,我也有些奇怪。”

  她站起身来,静静地打开门,叹道:“你自己的事,自己考虑吧。”说完慢慢地走了。我长叹一声,倒在床上。

  东方汐到底想干什么?蓝灵公主都快进王府了,想必他在云海也呆不了多久了吧。刚才他是在试探我吗?想到此,我不由自主地抚上胸口,五年前火灾中留下的伤疤似乎有些隐隐伤痛,我闭了眼睛,脑子里一团乱,只觉得心中疲累不堪,竟不知不觉地睡去。

  醒来时,天色已晚。文玑来唤我吃饭,说宫雪衣与纪晚晴已经回来了,正在二楼雅间里等我。我连忙梳洗了一下,刚走上楼,就听纪晚晴轻快道:“宫大哥,今天玩得好开心,晴儿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北湖的风光比南湖的还美呢!”

  宫雪衣道:“嗯,你开心就成了。玩了一天你也累了,吃过饭早些歇着。”

  子恒端了饭菜上来,我张罗道:“好了,先吃饭吧。”纪晚晴似乎兴致颇高,自她见兄长去世之后,还是第一次如此开怀,我不禁叹了一口气,看来爱情的力量,足以令任何伤口止痛啊!用过饭,纪晚晴回房去休息了,我才得以有空找到宫雪衣,问道:“你去北湖做什么?”

  他沉思道:“来暗算你的人,分明是武林中人,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来风月楼捣乱?他们背后,定有人撑腰。”

  我沉默不语,心中已经隐约有数。只听他道:“在云海,有势力与凌霄宫抗衡的,除了孟廷飞,再无他人。莫轻闲与纪乘风的死,与他绝脱不了干系。连从人宗和他夫人都已经住进丽水园中,这件事恐怕不那么简单。”

  我心一沉,问道:“易佩也进了丽水园?前些日子铁忻离还来说要送她回辽都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雪衣道:“现在还不很清楚。不过我已经派人去彻底调查孟家,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无垠,那孟廷飞,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我迟疑道:“他……的确对我有意,但我总觉得,他还不至于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如果他当真要这样,那天就不会……”

  宫雪衣眼光一沉,问道:“那天?”

  我叹气道:“是,那天他差点得手,只不过,最后关头,他还是……没动我。所以我想应该不会是他。不过,有件事很奇怪,他将那天丝锦做成一件衣裙,送给了我。”

  宫雪衣失声道:“他把天丝锦给了你?”

  我见宫雪衣已然失色,不免一愣,说道:“是。他说那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天衣,虽然是他孟家的宝贝,但现在是他当家,他要送给我,就是我的。”

  宫雪衣神色不定,只是盯着我瞧,半晌方道:“无垠,你可知道天丝锦的来历?”

  我摇头道:“不知道。不是说是孟家的传家之宝吗?难不成有什么其他秘密?”

  宫雪衣道:“那天丝锦,乃是太祖皇帝所赐!”

  我吃了一惊,天丝锦是皇帝所赐?怎么回事?皇帝为何要赐一匹锦给东藩之地的官员?就算要赏也该给辽东王才是,孟家又不曾进京,如何得赏?

  宫雪衣道:“天丝锦究竟有什么秘密,世上除了孟家人和辽东王,恐怕没人知道。自打你因为孟廷飞出了事,我就叫人去调查这锦的来历,才知道它竟然是太祖皇帝所赐。多方打探来的消息显示,孟家必然与皇家有什么纠葛,而那天丝锦,便是证据。如此一来,天丝锦上,定然有个惊天秘密,否则孟家绝不会如此紧张。”

  我脑子里转得飞快,仔细地回想认识孟廷飞之后的种种迹象,他对那天丝锦,的确是非常紧张的,可为何会突然送了我?

  宫雪衣又道:“你可知道先前曾来锦谰庄想买锦的那个人,是谁?”

  我疑道:“是谁?”

  宫雪衣道:“他是辽都府尹姚圣言!东藩的一品官员,辽东王跟前的红人!先前我不想你插手这件事,是怕你会受到牵连,可如今,你想置身事外,好像已经不太可能。”

  我们互相对望,隐约觉得事态严重,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方听他道:“天衣呢?给我看看。”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进了房内,将天衣取出给他。宫雪衣拿在手中仔细查看,疑道:“这天衣果然精美,可是,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妥。”

  我沉思道:“也许这天丝锦上的秘密已经被孟廷飞取走,所以他才会将它放心地送给我。”

  宫雪衣道:“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无垠,他送你天衣,还说过什么?”

  我想了想道:“他只让我好好保存,说不能有闪失。”

  宫雪衣皱了皱眉,道:“如此,就不好说了。他将天衣给你,是否是想转移某些人的视线?还是……已经不怕这个秘密被人发现?”

  忽听一人道:“也许,他还留了一手,只有这天丝锦,天下谁也发现不了这秘密。”

  我猛一抬头,竟见东方汐站在门外,负着双手,淡淡微笑。宫雪衣连忙上前道:“方公子,怎么有空过来了?”

  东方汐道:“哦,我来找严老板。”

  宫雪衣转眼朝我望来,我想了想,径直将天衣递到东方汐手中,说道:“依方公子刚才所言,你倒是看看这天衣有何不妥?”

  东方汐缓缓地接过天衣,看了看,笑道:“没什么不妥,这天衣美不胜收,你要是穿上,定然……美若天仙。”

  我脸色一沉,将天衣夺回,转身回房,说道:“既如此,方公子请吧。天不早了,我想歇着了。”

  他忽然笑道:“翻脸还翻得真快。如果我不跟你说这天衣,你今晚是不是就不理我了?”

  宫雪衣叹道:“无垠脾气直,方公子别见怪。”

  东方汐道:“怎么会?对了,怎么不见未来的嫂夫人?”

  宫雪衣道:“她累了,先去歇着了。我也正想去看看他,恕不奉陪了,方公子请便。”

  东方汐点了点头,目送宫雪衣上了楼。我正要关门,他却笑道:“怎么,你不想知道那天衣有什么问题吗?”

  我气道:“又不关你的事,爱说不说。”

  他走上前来,忽然拉住我,轻笑道:“不关我的事,却关你的事。如果你愿意陪我去湖边坐坐,我倒是愿意跟你研究研究,如何?”

  我看他半晌,心里犹豫不决。他却拉着我直往院外走去,边走边道:“走吧,你要是不想清楚,我怕你今晚会睡不着觉。”

  我气得咬了咬牙,却是无法,只得随他进小阁中坐了,说道:“你快说啊,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笑了笑,懒懒地倒在椅子上,自顾道:“嗯,现在要是有一壶茶,那可就太舒服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急声道:“东方汐,你卖什么关子?”

  他忽然直直地朝我看来,眼光复杂,沉声道:“你叫我什么?”我愣住,心中不禁懊恼,今天是怎么了,一见他就失控?只听他幽幽道:“你可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女人,能叫我的名字?”

  我心头微微一沉,只得转开眼光,低声道:“对不住。小女子一时情急,方公子勿怪。”

  他却叹道:“你不想知道,谁有资格叫我的名字?”

  我硬声道:“这个……跟小女子无关吧。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那天丝锦有什么秘密。”

  他转开眼光,轻声道:“嗯,今晚月色挺好,要是有壶茶……”

  我腾地一声站起来,快步朝厨房走去,身后传来他的轻笑声。我暗暗低咒了两声,泡了茶重重地放在桌上,坐下道:“现在能说了吧?”

  他端起茶来喝了两口,悠悠道:“严老板,上午你还说,若我来了风月楼,你定然会好好款待,今天就这样招待我这客人哪?连个茶点也没有。”

  我气得咬牙切齿,站起来就往外走,叫道:“懒得理你!你爱干吗干吗去!”

  他突然一把扯我入怀,落在我发间的手轻柔无比,淡淡道:“那天丝锦,是皇家之物。”

  我不耐烦地道:“这个大家都知道。”

  他抚弄着我的长发,似不在意道:“嗯,可是没有人知道,太祖皇帝为何单单将一匹天丝锦赐给名不见经传的孟家。”

  我心一紧,问道:“为何?”

  他忽然敛了神色,望着湖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天丝锦与银箔,密不可分,缺一不可。”

  银箔?那裹布的银箔吗?当初念珠觉得银箔上没有沙源居的标记,就有些奇怪,难道那银箔有什么古怪?对了,当初来买锦的人,也是说“天丝珍贵,银箔无价”,大家都只顾盯着那锦,竟然没有想到银箔还另有玄机!

  我只顾沉思,却不知东方汐已经凝神看了我许久,说道:“孟廷飞将天衣送给你,看来对你……是志在必得。本来我还想,最多再过几日,就回明都去了,如今,他动作这么大,我想不理他,也不行了。”

  我心中一沉,他这话中分明有话,什么叫他动作这么大?孟廷飞跟他非亲非故,毫无牵扯,就算是搞得东藩天下大乱,也与他明南王无一点相干!再过几日就回明都?难道是事情已经全部办妥了?还是……因为那蓝灵公主?

  我当即站起身来,走到湖边望着湖水发愣,心里却说不出什么滋味。过了半晌才听他轻声道:“怎么了?你不想我插手?你放心,我对孟廷飞,没有什么兴趣。我有兴趣的……”

  我不耐烦地打断道:“方公子对什么有兴趣,没必要跟小女子说。”

  他轻微地笑了一声,慢慢地走到我跟前来,叹道:“你呀,性子总是这样急。有时候挺精明的,什么都想得到,有时候却连半点心事都藏不住。唉,如何让人放心得下?”

  我忍不住冷冷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就算是有心事,像方公子这样的大忙人,哪有时间来听我这一个小女子的小心事?方公子不是很快就要回明都去了吗?想必是怕蓝灵公主等急了吧?”

  东方汐脸色微变,沉声道:“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我看了他一眼,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烦躁之气,说道:“如今整个南藩都知道蓝灵公主已经启程前往明南王府,云海临南藩这么近,我知道了又有什么奇怪?小女子还没有恭喜方公子呢,好事将近了。”

  他沉了脸,没有说话。我不由得笑道:“听说那蓝灵公主还是先帝钦封的公主呢!身份可不一般。蓝族族长早欲与明南王府结亲,这件婚事,想必是所有人都乐见的吧。真是恭喜明南王了!”

  他冷冷道:“你当真这么想?”

  我笑道:“难道方公子不这么想?能得如此如花美眷,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无论身份地位,在情在理,于公于私,她都足以匹配。娶了她,你明南王的王位只会更加稳如泰山!反正你的妻子已经死了四年了,你如今也没有正妃,她进了门,正好堂堂正正……”

  他用力一把将我扯进怀里,堵住了我的嘴。我睁大了眼瞪着他,直想一巴掌挥到他的脸上。他却忽然放开了我,冷冷地笑道:“我明南王的王妃,这辈子,只有一人能做。除了她,任何人想都别想!”

  他的眼光锐利无比,看得我心里直冷得发颤,不明白又是哪里触怒了他。难道是因为我提到了阮心璃吗?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娶尽美妾,享尽齐人之福!他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望着眼前的湖水,我却从头冷到了脚,心中忽然没有半分温度。

  站了许久,才听他轻叹一声,道:“我想问你一句话,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我忽地愣住,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只是低了头,心却如一团乱麻。他算什么?前夫?爱人?新欢?挚爱?还是一个伤了我的心,让我永远无法彻底释怀的男人?

  我开不了口,我从来没有想清楚过这个问题,更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我。我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发呆。他忽然笑道:“怎么了?这个问题当真如此难以回答?还是你……从来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我身子微震,忽然哀伤起来。他是在意我的,如果一点都不在意,何必苦苦纠缠?可是,他到底当我是阮心璃,还是严无垠?心中刺痛,却只道:“那你呢?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你到底爱的是死去的阮心璃?还是站在你眼前的严无垠?” 他眼光一动,道:“在我心里,你是无人能替代的女人。不管是阮心璃,还是严无垠,我都爱。”

  我苦笑了一下,转过头去道:“是吗?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居然能得到方公子如此厚爱。好一个不管是阮心璃还是严无垠你都爱!你还当真是博爱!只要能让你动心的女人,你都是这样对待的吗?不管她的感觉,只顾自己?”

  他微微一怔,沉思半晌,叹道:“是吗?在你眼里,我原来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吗?你让我怎么办?放开你,任你去,然后只能在一旁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吗?我不是宫雪衣,我做不到。我东方汐这辈子,只有一个念头,我想要的,就一定要用尽全力去得到,难道这样也不对吗?也许我的做法,你并不赞同,可是我对你的心,却没有半分虚假。”

  我心中忽然疼痛起来,转眼朝他望去,他眸光明亮,神色坚定,认真得由不得人不相信,他没有说一句假话。我转开眼光,道:“我明白了。可是我想告诉你,这个世上,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一定能得到。你是天之骄子,过的是翻云覆雨,高高在上的贵族生活。而我,只是平凡女子,只想清静了此残生。我们之间,无缘。”

  他脸色已变,沉声道:“你的意思是,除非我不是明南王,否则你就永远不可能接受我?难道我的身份,是你接受我的障碍?”

  我轻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王,当然不能体会平淡的可贵。可是,你是不是王,却不能左右你对感情的观点。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这一辈子,想过的日子,不是你所想的,我想要的感情,不是你能给的,我想要的人,自然就不是你。”

  他脸色凝重,只是直直地看着我,胸膛开始起伏不定,仿佛犹豫难决。月光渐渐清亮,照在湖水上,有一分冷淡,一分暧昧。他就这样看着我,一动不动。我只得叹道:“天晚了,方公子请回吧。小女子也要歇着了。”转身朝院门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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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dal No.11

  我心中一沉,不由自主朝东阳郡主望去,她脸带喜色,笑道:“飞哥哥愿意让她来?太好了!我正愁一个人在府里闷得慌呢!”  孟廷飞笑道:“好,既然这样,以后严老板就要常来啊!”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和严希林说话。我皱了皱眉,见他这样利用东阳郡主,隐隐生了些不快。转过眼又去看郡主,她满面春风,此刻正高兴得很,只是拉着我东看西看,哪里懂得孟廷飞的心思?心中禁不住暗叹,她这般天真,到底是好是坏?
此刻底下有人道:“今日天气如此好,不如去游湖吧,怎样?”

  顿时有不少人附和,女眷们都不由得站了起来,期待之色溢于言表。孟廷飞当即差人划来几只小舟,大家上了船,慢慢地往湖中间划去。我见那赵大人独自坐在席间,沉着脸一言不发,心中微动,慢慢地走了过去,浅笑道:“赵大人怎么不去游湖?龙湖风景甚美啊,南湖那边还有红枫,是龙湖秋景一绝呢!”
  赵大人抬起头来瞧了我一眼,眼神中略有几分惊异,口中道:“请问阁下是……”
  我笑道:“小女子严无垠,是风月楼的老板,今天所有菜品都是出自风月楼,大人可还喜欢?”
  他敛了眼光,淡淡道:“的确不错。”
  我笑了笑道:“难得诸位大人光临云海,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啊,这么齐全,可算是百年难得一见啊!小女子可是开了眼了。”
  他冷笑道:“什么大人物!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我暗暗一惊,连声笑道:“大人这是什么话!今天在座的可都是东藩之地数一数二的人物!谁敢小瞧诸位大人啊?”
  他忽地站了起来,道:“严老板,在下失陪了,请。”
  我只得讪讪道:“小女子多嘴了,赵大人请。”
  他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朝我打量了两眼,说道:“严老板颇得孟爷信任哪,这等大事,居然也交给一个外人来做!”
  我愣住,这是什么意思?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得远了,只得转身回了席,只听东阳郡主道:“严老板,我们也去游湖吧!”
  我淡淡笑道:“郡主与孟爷去吧,美景当前,佳人在侧,祝二位玩得尽兴。小女子告退。”
  孟廷飞站起身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与东阳郡主出了晓风阁,上了独属于他的蓝色大船。我见严希林没有跟去,只得笑道:“世子怎么不去游湖?”
  严希林道:“人太多了,我在这里看看风景不是更好?严老板不必客气,随意吧。”
  我心一动,在一旁坐下,装作不在意道:“世子来云海也有半个月了吧?”
  严希林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前些日子父王还差人来催我回去,要不是廷飞要搞什么龙湖秋宴,我还真没办法找到理由在这里住下去。这个神仙地方啊,清静,优美,唉,不怕严老板笑话,我有时候就想,要是辽都有这么好,那就好了。”
  我禁不住抬头去望他,这个世子,竟然是一个如此与世无争的人!看他与孟廷飞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交情不浅,只是孟廷飞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知他是否清楚?
  犹豫了一下,浅浅笑道:“世子真是会开玩笑。这云海小地方,怎么能跟辽都相比?世子若是喜欢这儿,大可以常来玩,我风月楼定会盛情款待。”
  严希林望着我笑道:“严老板太客气了。看得出来严老板是个有见识的人,舍妹天真无知,以后还望严老板多多照顾!”
  我一愣,只得笑道:“世子说笑呢,小女子不过是个生意人,做点小买卖,有何德何能去照顾郡主?”
  严希林长叹一口气,道:“父王生性软弱,最不喜争端。我严家人的性子大多随父,你别看东阳贵为郡主,在王府里可是个不管事的。她生性随意,只要高兴,怎么都可以。我看得出她喜欢你,以后她进了孟家,就要仰仗严老板了。”

  吃惊地看着他,简直摸不着头脑,却听他正色道:“严老板不必惊讶,你与廷飞之事,他已经全都告诉我了。他对你深情一片,令我动容啊。我与他相识已有二十年,从来不曾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认真。他是个我行我素之人,从来不将世俗礼仪放在眼里,东阳与他的婚事是父辈们订下的,我们违抗不得。但他的心,可一直都在你的身上。”
  我顿时愣住,孟廷飞居然将这种事都告诉严希林!他就不怕严希林会……还是他自信得很,根本不怕严希林会反对?
  “世子是不是误会了?我与孟爷之间,只是朋友,并无其他。”我一边说一边拿眼去打量他,他微微一怔,转眼朝我看来,似有些疑惑不解,问道:“是我误会了吗?难道严老板与孟爷,并无婚事之约?”
  我吃了一惊,连声道:“婚约?谁说的?世子,此事可开不得玩笑。小女子与孟爷绝无任何婚约之说。”
  严希林也是一惊,道:“没有婚约?怎么可能?如若你二人没有婚约,那他为何会将天衣送给你?严老板你收了天衣,就等于承诺将成为孟家的当家主母!”
  我心中大惊,几乎快说不出话来。天衣?那天衣竟然有这样一层含意?难怪他一定要我收下天衣,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打定主意,定要我成为别人眼中的孟家人!乍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我心中顿时乱作一团。以前只顾想知道那天衣有何秘密,如今反倒被他套了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湖上小舟渐渐多了,已有一些划进了南湖去。我远远地望着那蓝色的船,心乱如麻。连严希林都以为我以后必会嫁进孟家,想来辽东王府也不会反对这件事了?怎么会这样?一时之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严希林打量着我的神色,淡淡道:“严老板与廷飞可是有什么误会?他待你之心,我可是十分清楚的。东阳性子随意,一颗心全在廷飞身上,若是廷飞坚持,想必她也不会反对。
  严老板可是在担心这个?”
  我急得捏出一把汗来,这个误会真是越描越黑了,如何是好?连忙站起身来,朝严希林施了一礼,道:“世子千万别这么说。小女子是个寡妇,早就打定主意不会再嫁人。也许小女子与孟爷之间确有误会,但与东阳郡主无关。这其间曲折,小女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跟世子解释,但请世子见谅,但小女子的的确确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嫁进孟家!”
  严希林一脸疑惑,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我连声道:“孟爷当初将天衣送给小女子时,并未说明其中缘故,若是小女子知道那天衣有这样一层含意,是断不敢收的。”
  他叹了一口气,道:“本来这是孟家的事,我无意插手,只不过事关东阳,所以我也就多管闲事了。你收了天衣,绝无再还之理。否则孟家的脸面往哪儿搁?不管严老板怎么想,终有一天,你还是会成为孟家人。”
  我急得无法,心一横,只得跪了下来,斩钉截铁道:“求世子做主,此事万万不可!”
  他愣了一愣,连忙上前来扶,口中道:“严老板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我抬起头来望着他,道:“这件事绝不能成。天衣我会让人送回来,至于……孟爷以后会怎么样对小女子都成,但婚约大事,岂能儿戏?世子是东藩的主子,定要为小女子做主。”
  他叹气道:“想不到你的性子倒是倔强得紧。你先起来,让人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世子苛待你呢!”
  我怔了怔,只得起身,默立一旁。他站在晓风阁的围栏边,想了想道:“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如今知道的只有我和廷飞,家里那边还没有正式禀报。如果你执意不肯,只要能说动廷飞,倒也无不可。”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声道:“多谢世子。”
  他回头望了我一眼,道:“你不必谢我,我也没做什么。以前听廷飞说你与般女子不同,我还真有些好奇,今天一见,果然是与众不同。在东藩之地,想嫁进孟家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你倒是好,三番两次的拒绝……”他轻笑两声,又道:“看来这次廷飞是难以抱得美人归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他打量着我,忽然又道:“不知道严老板的先夫是何许人?能娶你这样的女子,想必也不是一般人物。”
  我浅浅笑道:“世子过奖了。先夫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好提的。”
  他收了眼光,没再说话,只是看着龙湖上的小舟,除了孟廷飞的蓝色大船,其他大半都已经划过南湖去了。湖面上阳光充足,不时有笑声传来,我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严希林也没再说话,我低了头,只顾想着心事,突然听到湖面上一声惊叫,连忙抬头望去,竟见一艘小舟上忽然多出一个黑衣人,正与船上之人打斗。我吃了一惊,赶紧凝神望去,忽听子恒道:“是赵大人!”
  我心中暗叫不好,立刻大声道:“子恒,快去!”四下张望,却不见从人宗的身影。
  子恒应了一声,身形已到十米开外。严希林脸色已变,叫道:“来人!快去救赵大人!”
  赵大人的小舟已经划到湖中间,此时北湖上除了孟廷飞的蓝色船以外,就只剩下赵大人的船和另一艘小舟。变故一生,那另一艘小舟已经靠近中堤,舟上之人慌慌张张地下了船来,直往北岸奔来。大批的侍卫往沿岸飞速包抄,也有不少人跳上船,直往湖中划去。我见子恒上了小舟,已经离赵大人的船不远,心中仍是着急。赵大人是习武之人,想必还不至于很快送命,便船上还有女眷,那就麻烦了。
  我凝神看那黑衣人出招,他左手使剑,剑招凌厉狠毒,招招刺住要害,赵大人显然已经不支,闪躲不及,左臂中了一剑,那女眷已经吓得站到船尾,浑身发抖。我急得不行,叫道:“子恒,先救那女子!”
  子恒连忙将那女人扶到小舟上,撑开船,这才转回身去对付那黑衣人,我松了一口气,急忙往岸边奔去,侍卫将那女子接近岸来,我连忙抓着她的手,扶她上岸。她只是哭,仿佛吓得不轻,我连忙道:“别怕,没事了。”
  我拉着她到席间坐了,轻声安慰了两句,她突然手腕一翻,扣住了我的手,将我挟制在身前,我毫无防备,只觉得浑身一麻,转眼已被她制住,点中哑穴。此刻侍卫们大多集中在晓风阁和湖岸边,大部分人都盯着龙湖之上,居然没人发现我已被挟制。我突然觉得不妙,今天来的这人,恐怕不是冲着赵大人来的,而是冲着我来的。否则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朝廷命官,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只听那女子低低道:“放心,你只要肯合作,我担保你没事。走!”

  我暗暗一惊,却是无可奈何,只得跟着她站了起来,她靠着我,装作软弱无力的样子,低声道:“去取天衣,快。”
  我又是一惊,她如何知道天衣在我那里?脑子里一边想,一边四下张望,寻求脱身之计。我的脉门被她扣住,使不上力,必须得有人引开她的注意力才行。可是现在没人发现我的困境,子恒也不在身边,看她身手不错,要一击即中,恐怕很难。这下才开始懊悔自己刚才只顾救人,真是太大意了,不该让子恒撤离身边。
  她一路靠着我前行,众人都以为她受了惊吓,而我是带她去休息,所以也没人怀疑,我们很快就出了丽水园,上了大道,居然有一辆车停在一旁,心中越发惊疑,他们是有预谋的!上了车我才开始着急。风月楼里关了门,一个人都没有,这要是回去了,岂不是更成了他们砧板上的肉?她点了我的哑穴,我说不出话来,这下更是没辙了。车子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停了下来,她还是照样靠着我,一双眼睛却是四下张望着,押着我一起进了风月楼。
   我心中暗急,被她拉着直进了后院,她才解开我的哑穴,问道:“天衣在哪儿?”
  我咳了两声,转了转心思,道:“你怎么知道天衣在这儿?我可没说放在风月楼里!”

  她手上略一使劲儿,低声喝道:“敢跟我耍花样儿?天衣来了风月楼就没送出去过!你老实点,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痛呼一声,叫道:“你!你可知道这里是谁的地方?”
  她冷笑道:“天下谁不知道这风月楼是宫雪衣的?那又怎样?他再厉害,也不该去惹这天衣!废话少说,这里四下无人,你叫得再大声,也没人听见,快说!天衣在哪 儿?”
  我忍住疼痛,道:“在楼上。”
  她目光一凌,拉着我上了楼,直叫道:“哪间?”
  我吸了一口冷气,转眼瞥见以前东方汐住过的屋子,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颤声道:“兰……兰字房。”
  她立刻押着我走了过去,到了门口忽然顿住,道:“这里是客房,你为何将天衣藏在这里?想骗我?”说着,手中略一使劲,我顿时觉得手臂疼痛难忍,痛呼出声,叫道:“你杀了我好了,我不知道在哪里,我交给大哥了,不知道他放在哪里!”
  她略略一怔,问道:“宫雪衣住哪间?”
  我吸了一口气,痛得眼泪都出来了,闭了闭眼道:“他住楼下。”
  她目光一闪,道:“这次你最好没说谎,否则……”话间未落,忽然一个人影闪了过来,手持利剑,直往她面门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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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dal No.11

第四十四章 对决

  无盐急道:“那怎么行,你现在使不上力,万一有个人进来,那你……”
  我沉思道:“你送我回我们住的地方,一会药力过了,我便可以堂堂正正地出丽水园,不会有人怀疑。换新娘这件事,想必孟廷飞绝不可能让外人知道。听我的,快去。如果辽东王遭了毒手,我们要想阻止孟廷飞,就更难了。”
  无盐低头想了想,只得道:“那好吧。”说着将我和常玉的衣服换了,背在背上,避开耳目,回了我的房中。她将我安置在床边上,低声道:“小心点,我一会儿把门关紧。”
  她转身欲走,我急声道:“无盐,你要记住,我说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她笑着点了点头,拍拍我的手,闪身出了门。我这才略略放心了些,深知自己这个样子出了门去,任何事都做不了,只会添乱,于是干脆定下心神,回忆宫雪衣教我的内功心法,慢慢地运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觉得手上似乎有些劲了,心中一喜,慢慢地握紧了拳头。支撑着站了起来,忽然听到门外似乎有了人声,连忙急速地吸气,已经恢复了不少的力气。看见桌上摆着的茶杯,拿起来喝了两口茶,已经觉得差不多了。这个样子走出门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不能与人动手。可是我不想再坐在这里等,整了整衣服,慢慢地往外走。
  这个院子原本是挨着东阳郡主的,郡主出阁了,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人,天色也已经黑尽,顺利地出了院子,我四下打量了一下,回想起刚才那人来找孟廷飞时,似乎提到了一个人:从人宗!他果真归了孟廷飞?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对,尤其担心宫雪衣与无盐,孟廷飞对他们似乎早有防范,以他的为人,对他二人不利也是可能的。想到这里,我只得在院门口站了一站,思忖半晌,还是决定回去打探一下。

  穿着丫头的衣服,低着头在园子里慢慢地走,偶尔有一两个人路过,也没有人起疑。想着宫雪衣与无盐如果去救辽东王,应该会在辽东王的居处,于是仔细地辨认方位,回忆那天去见辽东王时的位置。好在丽水园不算太大,没走多久便找到了那处园子,一见之下,却是吃了一惊,那园子里竟然灯火通明!
  园子外还守有不少的人,这下心中疑惑,正在一旁思索如何才能得知里面的情形,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我大吃一惊,她却在我耳边轻声道:“是我!”
  无盐!我松了一口气,正想问话,她却“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说话。我只得闭了口,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带着我避开侍卫,拐了两下,隐身在屋子后面的一处假山后。这时她才轻声道:“辽东王已被挟制,你别担心,宫主在里面。”
  我心一紧,正要说话,却见宫雪衣带着一个人走出门来。无盐与我吃了一惊,举目望去,宫雪衣身前之人,正是辽东王严维岭。紧跟着他们走出来的,竟是孟廷飞、从人宗与一个蒙面黑衣人。
  只听宫雪衣道:“孟爷,何必苦苦相逼?”
  孟廷飞阴冷的眸子里戾气已生,冷冷道:“宫盟主,你若是来贺喜的,在下定会好好招待。若是别有所图,在下就容不得你了。”
  宫雪衣叹了一口气,道:“你为何执迷不悟?”
  严维岭忽然道:“孟廷飞,我辽东王府待你们孟家,从来都是以礼相待,你为何非要走到这一步?”
  孟廷飞怒道:“住口!你们如何待我孟家,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那皇帝就能高高在上,享尽天下之福,而我孟廷飞就得累死累活去做一个什么生意人?他有什么本事?那皇位原本就是属于我孟廷飞的!我告诉你,太祖老儿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他!有朝一日我夺取了天下,这天下也是姓孟!”
  严维岭颤声道:“你……你……你当真是铁了心……”
  孟廷飞沉声道:“不错!我把所有一切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宫雪衣道:“孟爷!能否听在下一言?”
  孟廷飞脸色一沉,道:“不必了!你放开严维岭,我还当你是我的座上宾,否则……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宫雪衣道:“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孟廷飞厉声道:“不识好歹,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他一挥手,从人宗立刻飞身扑了上来,直取宫雪衣的面门 。我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无盐已经飞身蹿了出去,长剑在手,刺向从人宗的头顶。众人脸色都是一变,那黑衣人也没有丝毫迟疑,上前将无盐缠住。宫雪衣与从人宗交手,辽东王被晾在一边。孟廷飞料想这园中守卫森严,他也逃不出去,眼睛只盯着宫雪衣。我悄悄地移过去,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严维岭,叫道:“跟我走!”
  他愣了一愣,已经被我拉着飞速往园门外奔去。孟廷飞见状脸色大变,疾声喝道:“抓住他们!”
  我此刻力气已经恢复了七八成,随手将扑过来的侍卫挥开,那些侍卫见我拉着辽东王,似乎还有些不明白状况,不敢全力来拼。我没有片刻迟疑,严维岭虽然不会武功,体力倒不差,跟着我一路狂奔,转眼就跑到了湖边。
  丽水园本就是依湖而建,我们跑到湖边上,反倒傻了眼了,这里没有一只船,根本退无可退,我心中暗暗着急,真是天亡我也,难不成要游泳去清波园?回过头见孟廷飞已经带人追到,抬眼看见不远处的晓风阁,狠心道:“我们先上去!”
  上了一半,追兵已至眼前,我只得停下来,逼退两人。严维岭叫道:“严老板,你不用管我,自己跑吧。”
  我咬了咬牙,叫道:“少说废话,你先上去!快!”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得飞快地冲了上去。追兵越来越多,我已经有点不支。忽听孟廷飞冷冷的声音传来:“不许伤她!去抓那个男的!”
  我吃了一惊,出手更快,却还是放过去了两个,心里愈加着急。正在惊怒之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双掌齐挥,那些侍卫已经倒下一片。定晴一看,竟是子恒,大喜道:“子恒!来得好!”
  他叫道:“老板,你快去岸边,有人来接!”
  我笑道:“好!这里交给你了!”说着冲上去,挥开严维岭身边的侍卫,拉着他直往湖岸边跑去。跑到湖边,子恒已经赶了过来,一只手抓着我,一只手抓着严维岭,大声道:“走!”
  他身形忽地拔地而起,直往前飞去。我吓了一跳,这是要跳水啊?正想大叫,脚却落了地,抚着胸口喘了两口气,才听到一个声音道:“辽东王大驾光临,真令在下喜不自胜!”
  灯,突然亮了。我才看清我们已经落在了一条大船上。刚才船上没有点灯,黑暗中看不清楚,那声音一起,船上突然灯火大亮,顿时将整个船照得通明。船舱前坐了一个人,气宇非凡,正是东方汐。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严维岭四下打量了一下,问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却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东方汐笑着站起身来,淡淡道:“不敢当,在下姓方。辽东王这边请。”
  严维岭疑惑不解,只得在一旁坐了,看见我方才笑道:“严老板,还要多谢你相助!还有这位小兄弟,今日相救之恩,本王定会铭记于心!”
  我连忙道:“王爷客气了。孟廷飞居心叵测,我等,也不过是尽一些心意。”
  严维岭叹道:“这么多年来,孟家一直相安无事,我也的确没有想到他会生了谋反之心!唉,是我太大意了。”
  我暗了眼光,忍不住问道:“王爷,那孟家再有势力,也是谋反,为何……会有官员支持?方才我听他言,他是……皇族之后?难道是真的?”
  严维岭愣了半晌,疑道:“他当真这么说?看来他真的是铁了心了。这是我天垠朝的惊世秘密,写在一匹天丝锦上……”
  天丝锦!原来那天丝锦上果然有个大秘密!此时东方汐将那天衣取了出来,递给严维岭道:“辽东王说的可是这个?”
  严维岭吃了一惊,站起来抓着那天衣仔细地看了半晌,叫道:“正是,怎么会在你这儿?”
  东方汐道:“哦?天丝锦那么多,辽东王如何肯定就是这一件?”
  严维岭叹道:“天丝锦产量甚少,世人只知道珍贵,却不知道,其实每匹天丝锦都不同。这匹虽然已经做成衣服,但所有横的纹路都是八个飞龙图案,这个认识方法,只有皇上与本王知道。”
  众人都忍不住叹了了口气,我心中暗想,难怪当初无瑕看过也没有发现它有什么不同,这秘密还当真是守得紧。
  东方汐道:“孟家人曾说,天丝珍贵,银箔无价。只有这天衣,恐怕也不能知道这个秘密吧。”
  严维岭道:“方公子真是心思细密,不错。只是这件天丝锦事关重大,请恕我不便直言。”
  东方汐微微一笑,道:“哦?”忽然又取出一物来,竟是那块银箔。我吃了一惊,他何时将这银箔取来?严维岭也是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东方汐淡淡道:“他如今要谋反,难道辽东王还要为他隐瞒不成?其实辽东王不说,在下也猜出了几分。如今天丝银箔皆在我手中,不如来证实一下?在下只想提醒辽东王,如果东藩官员已经被孟廷飞尽皆收买,那这天丝锦的秘密,恐怕已经不是秘密!”
  严维岭神色一凛,沉默半晌,说道:“好吧。唉,这事,说来话长。当年太祖皇帝建立天垠王朝,登基称帝,设内阁,封四王。我严家得蒙帝恩,封为辽东王。第二年皇后诞下皇子,举国欢腾。可是,世上却少有人知,皇后诞下的不是一位皇子,乃是双生子!”
  众人听闻,面色都是一惊!
  严维岭道:“如今他要造反,这也不是秘密了。告诉你们吧,那时国师还在,国师擅长占卜,为太祖皇帝所卜之卦无不精准。皇后诞下皇子之后,国师即为双生子卜了一卦,说是若二人同为皇子,长大后必定手足相残,天垠王朝有覆灭之灾。太祖皇帝对国师之言深信不疑,但亲生骨肉要分离,终是舍不得。于是依国师之言,将这个秘密写在一匹天丝锦上。”
  我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东方汐道:“孟廷飞果真是皇族之后?只是银箔与天丝锦如何能保住这个秘密?”
  严维岭道:“当年太祖皇帝将手谕写在天丝锦上,说明皇子的身份,生辰八字,名讳,并言,若帝君无道,民不聊生,可以此手谕号令文武百官及四王弹劾帝君,另立明主!只不过,国师将这道手谕写在天丝锦上时,用的不是普通的笔墨,而是一种特制的隐形的笔墨。”
  隐形?我瞪大了眼,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时候就有隐形墨水了?只听严维岭又道:“而能让这些文字显现的药水,就在银箔之中。”
  东方汐叹道:“难怪说,天丝银箔缺一不可了。”
  我想了想道:“当初天丝锦来了锦斓庄,孟廷飞为何如此怕人知晓?既然有这么个大秘密,又怎么会被人偷出来?”
  严维岭失声道:“被人偷出来?”
  我心中喟叹,这辽东王似乎也太不爱管世事,居然天丝锦流来锦斓庄都不知道!当下叹道:“是,那人偷出来,曾拿到我店里来卖,不过偷的人应该不知道这个秘密。”
  严维岭道:“原来是这样。当年太祖皇帝为了不让这个孩子长大后生出恶念,秘密传辽东王寻找一户书香世家抚养。圣上有言在先,若要抚养此子,必须永世守住这个秘密,世代不得入朝为官,若后世子孙生了恶念,意图谋反,便由辽东王处置。因此,孟廷飞当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天丝锦已经流出天下丰源,一旦天丝锦出了孟家,孟家就得满门抄斩。”
  我惊喘一声,道:“那十五年前,不是说天丝锦也被偷过……”
  严维岭道:“不错,据说是铁血门的从付今偷了天丝锦,不过我得到消息去查看时,那天丝锦又好好地放在孟家,没有证据,我也不能治罪。况且,孟家抚养皇子,已经历经现代,也牺牲了不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还是不忍心!”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听东方汐道:“辽东王有仁爱之心,只可惜错给了豺狼!”
  严维岭闭了闭眼,道:“今天他欲置我于死地,想必已经将不少官员收买。如今凡中城外只有江射弈的四万兵马,不知能不能及时赶来。”
  东方汐冷冷道:“他已经到了。”
  严维岭惊道:“已经到了?”他顿了一顿,忽然明白过来,颤声道:“原来如此。想不到,我一念之仁,竟招来无穷祸患!”
  他神色哀伤,悔恨不已,我心中不忍,上前道:“王爷不必如此,这件事,也并非完全无法挽回。”
  他长叹一声,竟流下泪来,道:“如今林儿也在他手中,云海通往辽都所有道路
  怕早已经被他切断。我……能有什么办法?想不到我严家历代忠良,竟落了个如此下场!”
  我直直地往东方汐看去,说道:“王爷不必伤心,这位方公子,定有良策,能相助于你!”
  严维岭一愣,不由自主地朝东方汐看去,他神色平静,淡淡道:“辽东王若是信得过在下,就请里面详谈。”
  严维岭有些猜不透他的身份,但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还是吃了一惊,犹豫了一下,只得道:“好,若方公子能解今日之危机,本王定然不忘方公子的大恩!”
  东方汐笑道:“辽东王言重了。既如此,就里面请吧。武吉,将船划去北湖,不要离丽水园太近,密切注意孟廷飞的动静!武玄,你立刻乘小舟去南湖,等我号令!”
  他二人应了一声,一人站在船头,一人则到船尾上了小舟而去。严维岭与东方汐进了舱内,我正想跟去看个究竟,却被东方汐拦住,道:“你不能听。”
  我怔住,见他神色严肃,似乎不容置疑,心中有些恼怒,却只得退了出来,站在船边,看见子恒不停地朝丽水园那边张望,问道:“子恒,你怎么没和大哥在一起?”
  他笑道:“宫主让我来找方公子,说听他差遣。”
  我愣了一下,这是为何?忽听他又叫道:“哇,他们开船追来了!”
  我吃了一惊,连忙朝前望去,果然见到孟廷飞的蓝色大船朝我们追了过来,他后面还跟了几艘小船,似乎有不少的人。我有些急了,叫道:“快点儿,被他们追上就不好玩了。”
  武吉站在船头,大声叫道:“爷,他们追来了,是否要过中堤,入南湖?”
  没有听到东方汐的回答,船竟然靠着中堤口停了下来,我急得不行,大声叫道:“怎么停了?快走!”
  武吉沉声道:“没有爷的吩咐,不能进南湖!”
  我气得大叫:“这是什么规矩?难不成等他们来抓?”
  转身走到船舱口,眼见孟廷飞的船越靠越近,心中急得不行,正想骂几句,忽听东方汐道:“武吉,你先送辽东王离开。”
  我抬眼望去,见他与严维岭站在船尾,武吉应了一声,飞身蹿到船尾,扶着辽东王上了小舟。我松了口气,正想上前去问话,却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似乎有人袭到,大惊失色,连忙转过身去,子恒身形一晃,已挡在身前,不料这人身形更快,方才那一下只是虚招,转眼他身形如鬼魅,贴着我又转到身后,我只觉得背上一紧,已被抓住。
  众人见我突然受制,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东方汐脸色已经铁青,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那目光,如此凌厉绝情,我只在四年前的断情谷见过,心头不禁一颤。只听他冷冷道:“从人宗,放开她。”
  从人宗低声道:“别轻举妄动,否则满盘皆输!你知道我要什么,拿她来换。”说完,他再不迟疑,抓着我直直地跃回了孟廷飞的蓝色大船。
  我的穴道又被制住,动弹不得,只能恨恨地盯着从人宗,叫道:“从人宗,亏我还敬你是个英雄豪杰,想不到你竟然为虎作伥!”
  从人宗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将我拖到孟廷飞跟前,说道:“你要的人带来了。”孟廷飞直直地盯了我许久,突然将我扯进怀中,狠狠道:“无垠,我说过什么话,你好像都忘了,嗯?我说过,别让别的男人离你太近,否则我会做出让你我都后悔的事!”
  说着,他手中一紧,我顿时觉得腰间疼痛无比,却只能咬住嘴唇,不敢叫出声来。他冷笑一声,忽然在我唇上吻了一下,道:“痛就叫出声,这样忍着,我可是会心疼的。”
  我喘了一口气,强自笑道:“还没到那个地步。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忽然笑了一下,道:“我想怎么样?你我早已经拜过堂,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说,我想怎么样?只不过,某些人竟然敢打我妻子的主意,你说,我该不该放过他?”
  众人听闻这句话,脸色均是大变。我直直地望着他,只觉得已经冷到骨子里,这个人,如此狠毒不择手段,我难道还指望他会有一丝怜悯之心?当下闭了眼,再不开口。
  对面船上东方汐已经站到船头,冷冷地打量着孟廷飞,忽然说道:“在下请两个朋友在这里游湖,因何得罪了孟爷,竟然如此苦苦相逼?听说今天是孟爷的大喜日子,天下皆知东阳郡主才是孟爷的新婚妻子,如今又为何冒出另一个妻子来?”
  孟廷飞冷笑道:“天下人怎么想,我孟廷飞管不着!在我眼里,我孟廷飞只有一个妻子,就是她。怎么样?方公子不相信?那你大可以问问她,刚才和我拜堂成亲的人,是不是她?”
  他在我腰间略一使劲,我顿时惊喘一声,东方汐怒道:“孟廷飞!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不择手段!本王真是低估了你!”
  孟廷飞冷冷道:“方公子自称本王,不知是什么意思?这东藩之地,只有辽东王敢自称本王,如今辽东王被你挟制,难不成你还想谋位?好大的胆子啊!”
  东方汐冷笑道:“笑话!本王就算想谋位,也不会像你这般明目张胆!我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放开无垠,我可以饶你一命!”
  孟廷飞哈哈大笑,道:“你饶我一命?明天起,别说是你,就算这整个天下,也会易主!”
  东方汐眼光一凛,道:“好大的口气,那要看你有没有命活到明天!”说完,他手一挥,龙湖四岸突然点燃了无数的火把,火光顿时将整个龙湖照得雪亮。南湖上驶来不少的船只,每只船只都站满了人,个个手搭弓箭,对准了北湖。
  众人大惊,均是脸色一变。孟廷飞怒色横生,戾气满目,将我抱在怀中,手一挥冷冷道:“全力扑杀,对面船上的人,一个不留。”
  我悚然一惊,忽听一人道:“孟爷,那对面船上的人,你恐怕杀不了。”乍然听到这个声音,我心中一喜,宫雪衣终于到了。果然见一只小船从北面飞速而来,船上站的正是宫雪衣与无盐。
  孟廷飞拉着我站了起来,笑道:“宫盟主,刚才我有意放你一马,你怎么跟到这儿来了?”
  宫雪衣淡淡道:“雪衣真是辜负孟爷的好意了,只不过,这里有我的朋友,我想不来也是不成的。”
  孟廷飞道:“朋友?当初宫盟主曾说欠在下一个人情,如今在下想向宫盟主讨这个人情,却不知宫盟主还认不认账啊?”
  宫雪衣道:“孟爷多虑了,雪衣答应过的事,绝无反悔。但雪衣也说过,绝不做有违江湖道义和良心的事。”
  孟廷飞冷笑一声,道:“是吗?只怕如今由不得你。”说着他将我扣在身前,大声道:“你若想她活着,就去杀了方怀心!”
  我大惊失色,失声叫道:“大哥,不要!”
  宫雪衣脸色微变,道:“在下相信,孟爷你不会杀她。”
  孟廷飞哈哈笑道:“相信?你凭什么相信?她已经是我的人,就算为我死了,也是应该。”
  这句话一出,众皆失色。宫雪衣身形一晃,已经跳到东方汐的船上。我突然发现东方汐的船不知何时缓缓地靠了过来,如今离孟廷飞的船只有一百多米远。东方汐站在船上,脸色已经阴沉到极点,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宫雪衣上前拱手道:“方公子,为了舍妹的性命,在下只有得罪了。”说完,双掌已经挥出。
我急得大叫:“大哥!”

  宫雪衣武功盖世,天下皆知。能躲得过宫雪衣一击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时间似乎在这一刻突然凝固了,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看着东方汐。我的心已经快要跳出胸腔,却只觉得眼前一花,东方汐身形突变,出招快如闪电,二人在船上打斗,转眼竟然已经过了二三十招。我看得心惊肉跳,只觉得一黑一白两个影子忽左忽右地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二人的身形。四周突然安静得吓人,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两个绝世高手,不敢有半分不专心。
  二人打得湖水激荡,几乎波及到孟廷飞的大船。只觉得气流四处横行,船都在摇晃,孟廷飞气急败坏,大声叫道:“退后!”话音刚落,忽然所有的火把都瞬间被二人的掌风袭落,只听见众人的惊呼之声骤然响起,湖面上顿时一片漆黑。孟廷飞死死地抓着我,大声叫道:“赶快点灯!”
  等到四周的火把重新点燃,北湖上已经停了一排的大船,船上站满了人,蓄势待发。我惊惶之中,抬眼望去,只见到东方汐与宫雪衣轻飘飘地落在船头,冷冷地看着孟廷飞,东方汐沉声喝道:“孟廷飞,还不束手就擒!”
  孟廷飞大惊,阴沉地看着东方汐,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抓着我,说道:“哼!明南王,你不在辅政期间,擅自离藩,还敢调兵来云海!该当何罪?”
  东方汐冷笑道:“那你呢?刺杀朝廷命官,谋害辽东王,意图谋反,又该当何罪?”
  孟廷飞狂笑三声,道:“谋反?你最好弄清楚,我才是真命天子!”
  东方汐道:“真命天子?那得问辽东王手中的太祖皇帝圣谕!孟廷飞,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你以为我就没办法动你?”
  孟廷飞脸色阴鸷,死死地盯着东方汐,眼光中突然生出恨意,叫道:“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莫非你敢调动军队来云海?”
  东方汐紧紧地盯着他抓着我的手,连眼都没有眨一下,突然笑道:“谁说我调动了军队?你仔细看看,这是谁的军队?”
  众人都不由自主定晴朝那主帅船上看过去,孟廷飞脸色忽白,大惊道:“赵启明!你!”
  那站在船头上的人,帅袍在身,威风凛凛,正是赵启明!只听他大声道:“孟廷飞,你刺杀朝廷命官,谋害辽东王,意欲谋反,罪无可赦,还不快束手就擒!”
孟廷飞脸色大变,抓着我挡在身前,阴沉道:“从人宗,抓住方怀心!”

  从人宗面无表情,却没有动。只是冷冷道:“我没那个本事抓住他。”孟廷飞厉声道:“从人宗!你不想要你老婆了吗?”
  忽听一人轻笑道:“谁说不要啊?”
  我转头望去,竟见曲方舟站在无盐的船头,身旁扶着一个人,正是易佩。孟廷飞一把扼住我的喉咙,我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却已经失去了理智,厉声叫道:“退后,不然我杀
了她。”

  东方汐精光乍现,厉声喝道:“孟廷飞!你可知本王最恨被人要挟?”
  孟廷飞双目赤红,忽然笑道:“天下谁人不知明南王从不受人要挟?不过可惜,今天我就是要要挟你。你若想她死得快些,就来抓我!”
  东方汐眸光已阴沉得可怕,四年前在断情谷,他就是这种表情。我禁不住暗自吞了吞口水,微弱道:“别管我……”
  他忽然喝道:“你住嘴!不准……死……”说了一句,他突然顿住,挥了挥手,身后的船立时停了下来,孟廷飞抓着我,慢慢地朝船尾退去。船尾上系了一条小舟,他冷冷笑道:
  “且容你们在此嚣张一时,待江射弈兵马一到,看你们还怎么嚣张。纪乘风,拦住他们!”
  “纪乘风”三个字一出,我惊得不由自主地朝那黑衣人看了一眼,他眼光无波,却没有半丝反应。孟廷飞似乎更加惊疑,大叫道:“纪乘风!”
  东方汐看着那黑衣人,拱手道:“多谢相助!”黑衣人淡淡一笑,却飞身走了。
  孟廷飞眼中闪过一丝狂戾之气,叫道:“好个东方汐!我真是低估了你!”说完,他死死地抓着我往小舟上跳去。一跃之下,我只觉得手臂一紧,转眼已被一人扯入怀中,只听见“砰”的一声,孟廷飞痛呼一声,倒在了船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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